“喝酒傷身。”天磊瞥過我那兩三瓶酒:“段少還是少喝點好。”
“沒關係,天磊來一杯嗎?”我又痛快灌下一杯,長久以來的毛病還是沒能改去,每當內心錯亂的時候,我就習慣借酒灌醒自己。
天磊看了我許久,也倒了一杯。
他喝得比我還猛烈,似乎在發洩什麼,一杯接著一杯沒有停止過。
後來,我被他嚇住了,就見他越喝越醉,最後漲紅了臉,勉強用手臂支撐在桌面上才能仰得起下巴,我想他在古代一定是個秀才,沾酒就醉,溫潤如玉。
“你慢點,別喝了。”我開始勸他。
他已經醉過去了,一點都不聽我的話,繼續喝酒。
喝到後來還熱淚盈眶:“段少,你今天的某些舉動很像蘇泊,他是我的愛人,可是你終究不是他,我知道的,他死了,因我而死的,我動手術醒來就去挖他的墳墓,他就躺在裡面,毫無生氣,可我不能去陪他,我身上有他留給我的心臟,他是我的心臟。”
他抓住我的手:“你知道我有多痛嗎?可我不能死,我必須活下去。”
我沉默下來。
“要是有一天我也死了,那他就真的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了。”
他甩開我的手,起身搖搖晃晃走出路邊攤,我急忙跟上去,他跌跌撞撞走去垃圾桶那裡,吐了一地,我將紙巾遞給他,回去結賬,然後過來就見他倚靠在大樹旁邊,眼下一片因疲憊而產生的陰影,我扶著他,將他扶回車子裡。
心裡很煩躁,不想回段常粹的家。
無處可去,我兜轉了幾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家。
那公寓很小,我走的時候將它買下來了,那裡裝了太多屬於我和天磊的回憶,我不想丟,所以就放縱自己將這裡設定為最後的歸屬,想著有一天如果失去了一切,再回來重新開始。
而現在,我又回來了,帶著天磊還有新的身份。
這公寓的門經過改造,是一種電子機器,我輸入了密碼,門就被開啟了。
裡面由於太久沒有人煙,沉悶的氣息很濃烈,我將門開啟很久才敢進去,身上還揹著一個醉暈過去的天磊,吃力得要命,我將天磊放倒在床上,把他七零八落的扣子開啟,讓他自己透口氣息。
然後我去浴室,用熱水弄了一條滾燙的毛巾貼在他的額頭上。
大汗淋漓,我往他旁邊坐下。
他醉得痛苦地將眉頭皺起,雙手四處亂摸,忽然抓住我的手,放到了心口上。
“蘇泊……”他喃喃自語。
我忍不住輕聲說:“我在。”
他閉著眼睛笑起來,特別溫柔:“我又夢見你了。”
“學長……”我抽出另外一隻手,撫摸起他的臉孔,先是眼睛,再是鼻子,嘴唇,他的嘴唇很薄,不大不小,剛好淡色,笑起來會彎成一個優雅的弧度,異常迷人,我特別眷戀:“學長,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真的回來了,你相信嗎?”
相信嗎?
他笑了笑:“蘇泊,這次你話多了,我相信,如果你回來,我們就結婚吧,小城前幾天對我說,他不介意他有兩個爸爸。”
我控制不住,低頭去吻他那悲傷的笑容。
他猛地睜開眼,一眼就與我的眼睛撞上,我們相吻中緊緊注視對方。
他還帶著醉意,眼神不夠清明,瞳仁晃動著,他伸出手去擁抱住了我,然後頭部移開了,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蘇泊,我感受到了你的氣息,感受到了……”
“學長,我回來了。”我在他耳邊說話。
“我就說你沒死,可是安澈罵我執迷不悟,還將在墳墓的屍體翻給我看,我不相信,那才不是小泊,小泊你怎麼會輕易死掉。”
那一刻,擁抱住他的我感受到了他的顫抖,小孩氣,還是難以壓制的脆弱。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我的天磊不是聖人,他也曾為父母的離去淚流滿面,他並不是天生冷清的人,他的心雖然藏得深,但你只要耐心去挖,得到他的尊重,他一定會待你不薄。
我眨著酸澀的眼睛,輕輕地說:“是的,我沒死,學長,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樂此不彼地重複著這句話,慢慢的,聲音越來越低暗,最後連尾音都徹底消失在整個房子裡。
最終他沉睡而去。
我將他安放躺平在床上,為他枕上枕頭,蓋上細薄的床單,然後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學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