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含有清新吹起來，清爽十足，我眯了眯眼。

天磊將手臂倚在窗邊支起下巴，神情有點懶慵：“段少暈車？”

“不算暈，只是太久會受不住。”我倒轉了一下方向回答。

實際上我並不喜歡開車，不過有輛車方便做很多事情。

天磊不再說話，將目光鎖定在外面，風景一路變成影子，縮減般如幻影飄過。

忽然，他飄來一句話：“我有個愛人也像你這樣，覺得熱就窗戶全開，卻不喜歡開空調。”

我的手抖了一下，僵笑：“這愛好挺特殊的。”

“大概。”天磊的嘴角微揚：“他其實很平凡，不過跟他在一起，我的心總能很安穩。”

我情緒頗為起伏，握住方向盤的五指捏緊：“你很愛他嗎？”

“嗯。”天磊的聲音在發出這個單字音的時候帶著深深的眷戀，連我的心都被輕輕鼓動，接著他的聲音又充滿哀傷：“不過，他死了。”

我將車子停在沿路邊，喉嚨乾澀到口渴，低下頭伸手從車下方拿出一瓶礦泉水：“喝嗎？”

我將礦泉水遞給天磊。

天磊注視著，慢慢接過，低聲說：“謝謝。”

我想他沒有忘，我不喜歡飲料，只喜歡純淨水的嗜好。

“段少好像挺喜歡喝礦泉水？”他問。

我開啟礦泉水，笑了笑：“飲料有色素，我喝不下。”

天磊微微皺眉。

這是一條熟悉的街道，我用眼角的餘光去瞄對面那邊的熱鬧處，然後伸出手指去指：“天磊還沒吃晚餐吧？我記得那邊的小吃挺好吃的，以前學生時期去過，幾十年歷史了，那裡倒是還沒有變。”

天磊順著我的手指望過去，神情立刻微變。

他大概不會忘記，學生時期在我們最落魄的那年，我窮他也窮，一到夜晚睡不著就出來溜達，肚子餓了就擠進這家路邊攤吃夜宵，這家店的服務也好，我喜歡在吃飯的時候看天磊，看他的優雅與完美，讓我十足憧憬，他會用最溫柔的聲音笑我傻，我也樂得接受。

唉，想想還真是懷念。

“過去看看。”他對我說。

我點頭，發動引擎，轉動方向盤繞過去。

將車子停在路邊，我和天磊一同下車，這裡的光景果真十年如一日，始終沒有變。

天磊停在原處，注視了這個地方很久。

我沒有阻止他的緬懷，直徑走到裡面，最末的位置現在還沒有人過去，我馬上選了那個位置，然後回頭向天磊招手。

天磊輕笑，向我走來。

那時候，他的笑容溫柔熟悉到彷彿回到從前。

於是我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他的手，往他以往選定的位置讓他坐。

他被我弄得微愣，還是順著我的感覺走，於是坐上了那個位置。

很好。

我也坐下來。

“你經常來這裡？”天磊問。

“偶爾才來。”我用紙巾擦著桌面。

天磊又皺眉注視我的動作，若有所思的樣子。

選這個位置，是我一開始就有的目的，這家小地攤在十點過後會比較熱鬧，夏天的時候更悶熱，我和天磊又不愛太喧譁，四個角落的位置都選過，就這裡比較隱蔽，大部分人都不愛過來，不過這邊後面倒是有一顆大樹，還遮蓋白天的日光，晚上的風吹進來也清涼。

過了一會，店裡的夥計就來詢問：“兩位要吃點什麼？”

“蝦，不要煮得太老。”

“蝦，不要煮得太老。”

我和天磊異口同聲，共同瞥過彼此。

我在天磊的眼底看見審視的神情，我輕輕一笑，夥計再問，我繼續點著，點完之後全部都是我們以前吃過的。

我要用足夠的時間讓天磊去回憶，去懷念，去理解。

天漸漸黑下來，外面的街道上人來人往，這攤子裡的人也越來越多，人聲雜亂。

“好吃嗎？”我問天磊。

他點頭，目光偶爾會朝四處瞧上一遍。

“喝酒嗎？”我招來了夥計，吩咐他配上幾瓶酒。

他搖頭，顯得沉默。

我也扯不開多少話題，只好倒了杯酒喝，他的輪廓在月光下還是好看，用餐的舉動也迷人，不知道現在適不適合調情，在這一刻我很想告訴他，我就是蘇泊，我回來了。

喝點酒藉藉膽吧，我想，又倒了一杯灌下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