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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堤上已經壘成了一道牆。

一排士兵站到了壘成牆的沙包邊上,還有一些青壯的百姓也站到了沙包牆邊上,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戚繼光。

戚繼光:“準備下包。”

士兵把長槍的柄端同時插入了最底下的沙包堤面,用肩扛住了槍桿。

一些青壯的百姓也把竹槓插到了沙包的底下,用肩扛住了竹槓的上部。

“下包!”戚繼光一聲令下,一面牆似的沙包同時傾入了決口。

無數的目光望向決口。

那麼多的沙包,傾入決口卻像一把撒進沸鍋的鹽,立刻被激流衝得無影無蹤!

無數雙目光立刻黯淡了!

“再扛!”戚繼光的臉冷得像一塊鐵。

那麼多士兵,那麼多百姓立刻又急跑起來。

無數雙腳跑向大堤的另一側,幾隻火把光下站著總督署的親兵們,他們的前面,面對大河的堤邊,孤獨地站著胡宗憲。

譚綸這時悄然走到了胡宗憲的身邊。

“堵不住嗎?”胡宗憲顯然感覺到了走到背後的譚綸,依然望著黑沉沉奔騰洶湧的河流,聲音十分低沉。

“事先毫無準備,堵不住是意料中的事。”譚綸的情緒十分激憤,“九個縣,九個堰口,我們這裡堵不住,那八個堰口更堵不住。他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胡宗憲:“那天馬寧遠送我山參,我就該想到的。幾百萬生民,千秋之罪呀……”

“如此傷天害理,遍翻史書,亙古未有!任誰也想不到……”譚綸接道,“看這個樣子,得分洪。”

胡宗憲一凜,沒有立刻接言。

譚綸:“淹九個縣,不如淹一個縣、兩個縣。到時候賑災的糧食也好籌備些。”

胡宗憲:“元敬也這麼想嗎?”

譚綸:“也這麼想。但這個決心要你下。”

胡宗憲又沉默了,良久才說道:“對淳安、建德的百姓也不好交代呀。”

譚綸:“先盡人事。元敬準備讓兵士們跳到決口裡去堵一次。能堵上,便九個縣都讓人去堵。死了人還堵不上,對百姓也是個交代。”

胡宗憲慢慢轉過了身子,火把光下那張清癯的臉更顯憔悴了:“那也得趕緊疏散百姓。”

譚綸:“已經安排了,好在四處是山,百姓疏散很快。”

胡宗憲的目光慢慢望向決口方向,就在這時,那邊傳來了戚繼光的下令聲:“結成人牆!跳下去,再推沙包!”

胡宗憲一凜,譚綸也是一凜。

胡宗憲大步向決口走去。譚綸,還有那些親兵隊緊跟著走去。

決口邊,一排壘起的沙包牆上赫然站著一列士兵,手臂挽著手臂,在等待著戚繼光下令。

戚繼光沒有下令,顯然在等著胡宗憲最後的決心。這時望著大步走來的胡宗憲,他的目光中也透著悲壯。

胡宗憲走到戚繼光面前:“這些弟兄的名字都記住了嗎?”

戚繼光沉重地點了下頭。

胡宗憲:“如有不測,要重恤他們的家人。”

戚繼光又沉重地點了下頭。

胡宗憲抬起頭面對站在沙牆上那列士兵,雙手一拱,大聲地:“拜託了!”

“是!”那列士兵依然面對決口,從他們的背影上傳來齊聲的應答。

戚繼光那隻手舉起了,沉重地:“下包!”

那排士兵一聲大吼,手挽著手齊聲跳了下去!

火把光的照耀下,許多人的眼睛睜大了,許多人的眼睛閉上了。

胡宗憲也閉上了眼睛。緊接著,扛著槍桿準備撬包計程車兵都把目光望向了戚繼光。戚繼光的目光卻緊盯著決口中計程車兵。

巨吼的湍流中,士兵們的那排人頭轉眼沉了下去。戚繼光的心猛地一沉,緊接著他的眼又亮了。湍流中,人頭又浮了上來,手臂緊緊地連著手臂,但整排人很快被激流向後衝擊!

“下包呀!”湍流中似是那個領頭的隊長拼命大喊,可喊聲很快便被湍流吞沒。

扛著槍桿準備撬包計程車兵們又都緊盯著戚繼光。

戚繼光舉著的那隻手慢慢放下了:“放繩索,救人!”

立刻便有十幾個士兵把早已準備的繩索拋入決口。可那排人頭又不見了,沉沒在巨大的湍流之中!整個大堤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濤聲和湍流聲。

面對決口,一些百姓跪下去了,接著所有在堤上的百姓都跪下去了。

火把照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