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纖長柔軟的脖頸,垂下蝶翼一般濃密纖長的眼睫,烏鴉鴉的眼睫伏在美玉蓮瓣一般白皙的面容,竟有一種難描難繪的靜美之態,“莫要令裕王殿下受那‘子欲養而親不待’之痛。”
杜康妃目光從她發頂越過,不知看著何處,只是茫然出神,靜默許久,好一會兒才低低嘆道:“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倒是會講大道理。”她垂首低低咳嗽了一聲,淡淡道,“好了,別動不動就跪著,起來說話吧……”
李清漪這才起身,手掌微微握緊,掌心已經是一片溼滑黏膩。
這一場對話,實際上是交淺言深了,但杜康妃到底是性格柔婉又是一心思念親子,由己及人,倒也分了幾分的慈心給李清漪這個“離家在外、思念家人”的可憐孩子。
雖是驚險了些,但是經了這麼一場對話,李清漪知道自己和杜康妃的關係必是要進一大步。
幾個月的刁難辛苦,猶如天賜的良機,言談之時的步步驚心,終於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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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令裕王殿下受那‘子欲養而親不待’之痛'……她真是這樣說的?”裕王府裡,裕王長身玉立,垂首看著案上的美人圖,沉聲問道。
裕王身後跪著一個小太監,聞言便趕忙道:“確是如此,奴才那老鄉當時正要去給杜娘娘送藥,就在門口,正好聽見了。”
裕王不知在想些什麼,沉默許久,揮揮手便讓那小太監下去。
就算是不受寵,裕王也是當今唯二的兒子,還是最為貴重的長子,面上再軟也是有著自己的心機。若是李清漪當著他的面說這話,他必是要懷疑她居心叵測,有意討好。只是,拐了這麼幾個彎,經了旁人的口,他心裡不知怎的反倒更信了幾分。
案上放的美人圖上,只見畫上的美人身著藍襖白裙,雪膚紅唇,眉目靜美。她含笑而立,猶如瓊枝玉樹,姑射仙人,幾欲凌風而去。
正是李清漪入宮選秀時留下的畫像。
裕王垂目靜靜端詳許久,俊秀的面上已是帶了幾分不自知的微笑,伸手撫了撫畫上人的面頰。
第8章 交杯酒
有了那日的話打底,杜康妃對著李清漪亦是多了幾分看顧憐惜又因著惦念兒子有意振作,竟也提起了些精神,常常靠在床邊和李清漪說些閒話。
她心裡最惦記的唯有裕王一個,說得也多是裕王兒時的趣事。李清漪本著“情場如戰場”、“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般的想法,恨不能多聽一些,故而也聽得津津有味。
這般一來,說的人高興,聽的人認真,兩個人都覺得投緣,對著每五日一回的見面更是期待,那融洽默契的模樣,竟是頗有幾分情同母女的模樣。
這一日,李清漪一入了殿門,也不管左右宮人,越過繡著雙蝶牡丹的畫屏,徑直湊到杜康妃身邊,很是歡喜的和她說話:“娘娘您猜,我帶什麼來了?”
杜康妃有些吃力的扶著宮人的手從床上起來,身上蓋著一襲厚厚的錦被,背後靠著了一個蜜合色繡松鶴萬壽紋的引枕,尤其顯得一頭烏髮如墨,肌膚似新冬的雪一般淨白。
她被李清漪這孩子氣的笑容一引,心頭微軟,面上亦是不自覺的跟著露出了一點溫和的笑意來。雖是久病之下難免蒼白憔悴,但她眼角魚尾似的紋路徐徐展開,溫柔似水,甚是動人:“你這丫頭素來古靈精怪,我又哪裡猜得到?”
話聲還未落下,便見著李清漪小心翼翼的從袖中拿出一枝杏花枝來,溼漉漉的花香染了她衣袖,衣袖拂動之間,暗香盈盈。李清漪彷彿邀功一般,眨了眨水潤的杏眼:“說不得,這是宮裡開的第一枝杏花呢,我特意折了來給娘娘瞧瞧。”
杜康妃不由凝目去看那支杏花,面上有些怔然,很快便浮出些許紅暈來:“是了,快要開春了,杏花也要開了……”她本已覺得自己要活不過那漫長冰冷的冬日卻不想竟是又活過了一年,得以見到春暖花開,先是一酸後又是一喜。
杜康妃目中微有溼意,側首忍了忍,好一會兒才接著道,“難得你有這番心意。”
李清漪見著這模樣,不由暗歎:自來就有西子捧心一說,美人就是美人,哪怕病中憔悴也依舊難掩國色。有母若此,也不知那裕王生得如何模樣?
她知道自己這心意是送到杜康妃心坎裡了,於是見好就收,柔聲令人拿了一對青玉瓶來把花插上,仰頭去看杜康妃,一派的天真柔軟:“這樣,娘娘日日就能瞧見了。”
杜康妃越發覺得她可憐可愛,拉了她的手坐下,見著左右無人,倒是難得說了幾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