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漪點頭應下卻是另有所思:容顏易逝,紅粉轉瞬成枯骨,若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
沈貴妃自來是個體貼的,就連陰晴不定的皇帝也免不了說句“沈妃是個周道人”。她心裡清楚杜康妃病重難醫,怕是熬不了許久,於是額外開恩讓學規矩的李清漪五天裡抽一天去杜康妃的榮華宮中侍奉,名義上說是“聆聽教誨”,實則是讓杜康妃在臨去前多看看未來兒媳,好放寬心。
李清漪面上謹慎應下,心裡卻知道這是個難能可貴的好機會——裕王與他那個皇帝老爹的關係本就不大好,心中對於杜康妃這個母妃最是依戀親近不過。她若是能討好了杜康妃或是從她那裡知道些裕王的事情,日後嫁入裕王府也算是有了些底氣和依仗。左右她日後也是上了玉牒的正妃,就算裕王為人不太可靠又好色,可只要她佔了這最前頭的情份和名分,後面行事再小心些,大約也不會出事。
因為懷了這麼一份私心,李清漪對著杜康妃甚是用心,每到榮華宮時必是不嫌辛勞、放下身段的親自服侍左右。
本來,杜康妃不受寵,久病之下形容憔悴,甚至還透出些許衰朽之氣。正所謂“久病床前無孝子”,宮人雖是畢恭畢敬,不敢輕忽,但也心裡也不太喜歡湊近服侍,不過是應個本分罷了。開始時,那些宮人雖是顧著李清漪的身份不敢太勞煩她,但是久了便也慣了,倒樂得偷懶,只是心裡卻仍是嘀咕:果真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天生勞累的命,這般的事兒竟也搶著做——杜康妃本就不是長壽之相,想來也熬不了幾年,就算李清漪千般辛苦的討好了這個“未來婆婆”,待得杜康妃一死,豈不就是白費心力?
故而,那些宮人口上各個都道李清漪“純孝仁厚”,心裡卻很是嘲笑了她一番。
這世上,最磨人心性的就是病痛困苦。杜康妃已是病了許久,初時是因為失寵且為人低調而被太醫輕忽,待到如今早已是積疾難醫,奄奄一息。她本是個柔順溫婉的性子,要不然也養不出裕王這般的孩子,只是這樣積年累月的病著又與唯一的親子分離,漸漸的也失了平常心。因李清漪乃是盧靖妃特意選出來的,杜康妃本也是對她不甚滿意,存了幾分刁難厭惡,開始時也只是冷淡以對。
李清漪自也是知道那些宮人和杜康妃的想法,但她心中另有打算,故而也只作不知,依舊殷殷而周道的服侍著杜康妃,還特意請教了太醫,學著按摩的手法和藥膳的方子。
如此過了幾月,十二月裡,大雪初歇,少之又少的見了晴。杜康妃大概也是見著天氣好了,從床上半坐著起身看著窗外宮人掃雪嬉鬧,容華宮中一貫冷情,這時候竟也傳了些笑影子來。杜康妃少見的提起一些精神,開口和李清漪說話:
“難得放了晴,你怎的不和她們一起去頑?”
李清漪心頭一跳,心知良機已至,不能錯過。她素來從容沉穩,此時心中雖是大動面上卻沒有顯出什麼,依舊是垂首替杜康妃按摩手臂,只是徐徐的笑應道:“娘娘這話,倒是和我娘一般。”
杜康妃聞言微微一怔,過了一會兒自語似的:“是嗎?”隨即又稍稍緩了聲調,“說來,你入宮也有數月了吧,可是想念家裡?”
李清漪手下一頓,好似憑空受了一驚似的,眼眶泛紅,已有淚水順勢滑落下來,細小的猶如瑩潤的珍珠,正好落在錦被上,只留下一點淡淡的淚痕。她忙俯身告罪道:“娘娘恕罪,小女思念家人,有失儀態。”
杜康妃垂了眼,看了看那錦被上的淚痕又轉目看著李清漪倉皇如小鹿一般顫抖的身子,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目中神色反倒越發溫和起來。她吃力的伸出手,撫了撫李清漪的發頂,竟是有幾分憐惜意味:“快起來罷。人之常情,何罪之有?”她久病體虛,幾句話的功夫,已是有些氣喘。
李清漪忙起身,替她調整了一下背後的引枕,讓她靠坐得更舒服些。等安置好了杜康妃,她這才垂下首,面頰微紅如天邊的紅霞,似是有些羞澀,柔聲道:“娘娘,您真是個好人,就和我孃親一樣。”
杜康妃往日裡聽過不少奉承,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般“樸實無華”的話語,不由的笑出聲來,隨即牽動喉中咳意,很快的就彎下腰又咳嗽起來。
李清漪又忙著替她倒茶潤喉,待得杜康妃止了咳意,她才稍稍放心,只是開口徐徐勸道:“世上父母最愛的便是骨血相連的子女,可子女心中最愛的又何嘗不是父母?娘娘一片慈母之心,想來也是放心不下裕王殿下,可裕王殿下又何嘗不是惦念著娘娘?還請娘娘將心比心,哪怕是為著裕王殿下,也要保重自身。”她緩緩露出一段白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