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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半夜裡再把她給喚走了,現下先順著排行叫。娘那樣護著,誰敢欺負她?就是村上人老來打聽,問怎麼多出個姑娘,娘回不上話,臉色甭提多難看了。雖沒聽見誰說怪話,但你總得給她個準信才好!”

“你彆著急,我去同母親講,她是爹在北邊給你定的娃娃親,不過早娶來幾年,先當女兒養罷了!”

“她那麼小……”塔內尼懷疑地看看兄長,才覺出祭司說的是隨口無心的玩笑話,少年登時便有些害羞,收住了後半句話,訕訕又跟了兩步,忽地沒頭沒腦往前衝出去,嘴裡直嚷著:“娘!哥回來了——”

這隻報喜鳥一路聒噪,剛沒入莊前檉柳林裡,母親就迎出來了。

“大兒子回來啦!”她含笑招手道,將奈巴蒙拉到身前,細細看過一回,眼中光彩熠熠,只是微笑。

奈巴蒙便也笑笑,問:“他們都沒在麼?”

“嗯,新打了塊碑,讓三兒帶了人去抬回來,剩下那幾個都一窩蜂似地跟去湊熱鬧了。”母親攬住他同往家去,“你爹上年託了個吉兆,我總想重重謝他一回。可巧東頭石匠那正有塊好料,你爹原來那塊太寒酸,不稱他得著的犒賞。新換的這塊可有分量,等祭典時堆上十七八隻烤鵪鶉,加上二十罐酒,準保哄得他高高興興!”

“法老剛頒下諭示,為新誕的恩典,要在水退新耕時向主神獻祭三百頭公牛。要能分到腿肉,我就帶回來獻給父親。”

“那就更好了!”母親微笑道,“現今恩典也落了地,你該得閒了吧?歡宴節的祭典可不准你缺席,得讓你爹看看你穿白袍的樣子!”

奈巴蒙笑而不答,由得母親驕傲去。

他能在一夜之間換上白袍成為掌藥祭司,說來也是託恩典的福,為這新降生的公主,至乘之地的神侍們俱都領受了法老的賞賜,尤以哈普塞那布大人為甚——聽說陛下已將前所未有的尊貴頭銜賜予這位大人,恩准他家世世代代都是神前第一祭司。御醫大人也該高興吧?他怕的是兄弟鬩牆,兩地遭殃。誰知新生的恩典竟是個女孩!即便她以神之名降臨,未來至多也不過是嫁給法老共享兩地,決計成不了挑引內亂的禍端。

至於他自己,算是安然度過了最初的研習。十年辛苦幸未白費,往後二十年風光前景已然可期。只是這“掌藥祭司”雖有實名,卻是虛職。在去往永生之前,他是該效仿大祭司潛心侍奉神明與王族,終生在神的領地自由穿行?還是以御醫大人為榜樣,憑藉精湛醫術在人的世間倍受景仰?母親是更希望他成為醫師的,這樣她就可以常常見到他。弟弟們還是不成事的年紀,有長兄在近旁管教,她也好省點兒心。

他還不曾就此問過神諭祭司,不知道主神將如何諭示,不過在神的領地呆久了,想到人間煙火,他難免隔膜。

攜母親一同進了田莊,行道兩旁棗椰樹上,挺翹的枝葉如羽扇般綻開,熟透的果實累累垂掛,還未採摘;前院水塘裡蓮盞空浮,更遠些的牲畜欄旁新搭出一個葦棚,六個奴隸正躺在陰涼裡歇晌。他們都是父親掙來的軍功。那時村裡家家戶戶都有子弟從軍,戰俘不值什麼,這些年兵事不興,奴隸的身價隨之水漲船高,一個男奴都能換兩頭牛,但母親使喚慣了,也捨不得換掉。父親去的那年,管牛棚的利比亞女奴在開年時生了個很稀罕的女孩。母親學著都城裡的貴婦,將這孩子養在宅子裡,都沒叫她沾過糞土,算來她該滿九歲了。母親自己生養的三個女兒,沒有一個活過九歲。

也不進屋,直接繞進後院裡,相繼夭亡的三個妹妹就安睡在樹下,為那三方小小的雪花石膏的碑,兩年裡攢的蜜酒全供給了東頭石匠家。樹蔭下鋪了粗麻毯,支起矮桌,步兵團的新兵將行囊裡的雞零狗碎盡數倒出,炫耀著新領的配給,都是些他從小就見慣的物事,倒是母親,剛一看見便大驚小怪,直嚷嚷道:“快把羊毛氈子拿開,你哥他碰不得這些!不潔淨!它不潔淨!快收了,去把甜瓜提出來,光在哪兒呢?”

她一面四下張望,一面又對他笑著道:“天沒亮就浸下的瓜,這會該涼透了。餓不?先吃點夾餅吧?”左右望望,不見有誰來應,她便自己回進屋去取了。

被潑了盆冷水的新兵怏怏疊起毛氈,將配給木牌別回腰上,奈巴蒙盤腿坐下,順手拿起弟弟落在桌上的一卷布條,扯了扯說:“這布一繃就斷,讓母親另給你準備幾卷裹傷布吧!”

“誰會用它啊!”塔內尼接來隨手扔開,“等水退了,還給配一柄刀,要也是這種蹩腳貨,我就掛上爹的月牙彎入營去!”

奈巴蒙正要問他幾時入營,忽聽見一縷細細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