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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道:“北京八大常住,天下聞名。你們河南,也有常住,開封府相國寺,登封少林寺,汝州風穴寺,浙川香巖寺,裕州大乘寺,俱是鍾板大叢林。我少年都走過。”

譚紹聞道:“他不認得,肯給飯吃麼?”老教讀道:“若一定認得才給飯吃,如何叫接眾哩。凡鍾板寺院,勿論和尚道士,遊方化齋,都許到寺裡掛單隨堂吃飯。吃過三天,職堂的就問願住願行,要走的隨走,要住的便派個職事,會農務的就做莊稼,會廚子就掌鍋,會針工就縫衣,會讀書的與他教小和尚唸經。但想吃閒飯兒卻不能。”譚紹聞道:“也許咱俗家人吃他的飯麼?”老教讀道:“只要你有個武藝兒。不然者,你就與他挑水,打柴,喂牲口都行的。你要出家,就拜個師傅,起個法名,就是他寺裡和尚。你會應酬,就做職客和尚;會算計,就做當家和尚。你若道行深了,學問好,能詩能文,能講經說法,就舉你坐方丈。你如今不如投奔度厄寺,吃過蘭天飯,或住或走,再酌奪主意。”

譚紹聞只得辭謝老教讀,上度厄寺而來。忍餓到了寺門,果然好一個大叢林。坐在寺門一塊石凳上不好進寺。少時,一個頭陀出來,紹聞作揖,頭陀問自何而來,紹聞道:“河南開封人,因上亳州找尋母舅,路遇強人被劫,進退無路。心裡想到寶剎暫停一宿,明晨打點回家。”頭陀上下打量,不是捏言,告於職客和尚。職客的出來,紹聞仍如前說。忽聽寺內鳴鐘,職客的即邀進隨堂吃飯。紹聞飽餐一頓。說要拜見方丈大和尚。

還有一個道土,也說要參見大和尚。職客的道:“大和尚打坐入定,待明日出定後請會。”譚紹聞聽得讀書之聲,要去看看,職客的道:“有心隨喜,我引你去。”譚紹聞跟到了小沙彌讀經地方,一所五間大廳,滿院花卉竹石,好不清幽宜人。進了大廳,見了些小和尚,自七八歲以至十四五歲,有**個,從一個半老優婆塞唸經正字。為禮已畢,小和尚捧上茶來。吃完,一個十來歲小和尚就來問字,譚紹聞接過一看,乃是《楞嚴經》鈔本,紹聞對說了一個字。又有拿《法華經》鈔本的,《波羅蜜多心經》鈔本的,圍住問字,紹聞—一告明,小和尚各鍁欣跳躍之意。那教經的和尚說道:“檀越學問廣大,可敬,可敬。”

譚紹聞道:“佛經上字與儒書一般,惟有口字偏旁——”因指著“唵”、“哪”、“咖”,“這些全不認的。”教經和尚道:“那與儒學一樣的字,是翻譯過的,所以檀越認得。這口字邊字是佛家神咒語,不曾翻譯,即是我們也隨口傳,不甚透徹。檀越就留在小寺,指誤覺迷,便是開了方便善果。”說到日晚,紹聞就在這大廳床上睡下。次日就不叫隨堂吃飯,升在客堂與當家和尚、職事和尚同桌,飯是一樣的,但不與大眾同案了。

次日譚紹聞要去,眾僧也不強留,任其自便。

譚紹聞自哺乳褪褓之日,並不曾曉得飢字的滋味是這樣的難嘗。出的寺來,一發把悔字的境界,又深人幾層。走了大半日,腹中又漸漸空了起來,委實難受。少不得將繫腰帶兒搐了幾搐,曳著身子忍餓而行。看看日落西山天昏黑下來,心裡又飢又懼。望見前邊有個火亮兒,想定有人家。誰知到了跟前,乃是一所孤廟兒,內中有兩個乞丐向火。譚紹聞進內一望,只見赤身錁體,猙獰可畏。大吃了一驚,急退了出來。這兩個乞丐見一個秀士望裡伸頭,只說是本村後生誰在此路過,未生歹心。若曉得是遠來孤蹤,只這身上幾件衣服,便不免剝膚之患,險些兒有性命關係。

譚紹聞倖免這個大難,已不知怕,又繼續西行。到了半夜光景,聽得一片犬吠,已知近了村莊。這時已實實走不動了,直是寸步徐移到了一座大門樓下。”已拴訖。譚紹聞本是一天未曾見飯的人,已扎掙不得,遂傾倒地上,靠住門墩睡去,真正好苦也!正是:世人萬般皆自取,一毫半點不因人。

到了次早門扇兒響時。內出來一個五十多歲老翁,手提一面大銅鑼。看見譚紹聞吃了一驚,問道:“這位相公,你是從那裡來哩,怎麼這個模樣?”譚紹聞睜眼一看,見是一位老者。急欲起時,竟是爬不起來。老者攙了一把,方才站住,強作了一個揖,說道:“我姓譚,河南人。路人被人拐了行李,一天沒見飯,半夜到這裡。”老者道:“咳,餓壞了,餓壞了。跟我來。”譚紹聞隨著老人,到了草廳月。老人轉身向後邊催飯去了。少頃,一個少年跟著老人,拿些吃食東西放在桌上。

老人讓吃,譚紹聞飢口餓腸,直欲飽餐一頓,又怕吃的多了不好,只吃得七八分,推開。

方欲問姓名,忽聽有人在門前大聲喊道:“韓善人,快往橋上去,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