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發現,如此美麗的女孩原來是米洛。
他們在伊甸園中幽會。
她親吻了心愛的美少年,像日與月交輝相映的一剎那,讓人心顫。
她親吻的人是喬伊,而我卻沒有任何感覺,我不是喬伊,我甚至沒有自己的身體,只是像一個次等靈魂,在隱蔽的空間中偷窺著別人的夢境。
如詩如歌,如流的慢板。
我旁觀著米洛的夢境,因為此刻我不是喬伊而淚流滿面。
我對自己撒謊說這是因為感動。
溢位八角稜鏡瓶裡的香氣,和風的小黃花,倘若我的淚水能化成一條河流淌。
從前,從前,或許有個人一直愛了你很久,很久。
雖然故事最後,你還是揮手說了再見。
我們的距離這樣遙遠……
我聽見喬伊說:“米洛,我是夢神創造的孩子,在所有的夢境中只能是個幻影,包括你的。我們是完全兩個世界裡的人,我們不能相愛,因為我是空的,像氣息,像風,像影子,是沒有具體形狀的,負擔不了任何感情。關於喜歡,就像人們歌頌幻想時的情緒,因為感受所以存在……”
我看見米洛在哭。
落淚的樣子像月光凝成水。
落在我的臉上就像冰一樣寒涼,我覺得冷,於是睜開雙眼。我坐起身,發現自己只是在做夢,一個夢中夢。此刻,我還是喬伊,但是身邊沒有米洛,空蕩蕩的世界,灰暗無際。
我對自己說:“原來喬伊是夢神的孩子。”
原來米洛愛上了一個不屬於人類的少年。
所以她會和魔鬼交易,不論用什麼手段複製出一個活著的喬伊。
她那麼愛喬伊,我卻把她所有的賭注都送出了夢中世界, 我還試圖取消她和魔鬼的約定。
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什麼了?
恍惚間,我聽見米洛在對喬伊說:等著我。
無言以對。
我知道她會來,就像一個人割破手指立刻會感到疼痛一樣。她雙手環胸,穿著細帶的淺藍色胸衣和純白色熱褲。她說:“很好,幹得不錯啊,把三個次等靈魂都放走了。看意思你是不想再出去,幹守在夢中世界等著解救眾生是吧?”
米洛。我只是喃喃道: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就把喬伊還給我,這是喬伊的身體!我已經把他拼湊完整了,卻全部被你一手毀掉,我不要喬伊完美的軀體中裝的是你的靈魂,只要想到這個醜陋的靈魂還有一個醜陋的名字,我就想嘔吐!”
“那你就吐吧,我不會生你的氣。”即使說我醜陋,我也不會生氣。
“混蛋!”她一拳襲來,把我打飛出去。然後又急忙跟了過來,想要攙扶又不願攙扶,態度古怪得就像一隻貓。
我努力爬起來,並不知道我的禮貌為何換來了拳頭。我還在納悶,喬伊說話不應該是這樣彬彬有禮的嗎?還是隻要米洛認為,不管我說什麼話,只要想到實際是用田阿牛的靈魂,那她的反應就都會變成拳打腳踢。好疹人的分析啊。
忽然她在我身邊蹲下來,點上一支菸。
我很想說,吸菸不好,但是我不敢,於是呆呆看著從她口中吐出來的小菸圈,一環一環,精緻極了。
她不說話,我就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卻反問一句:“你當然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你又不會是我。”
我驚訝地看著她。
她則繼續說道:“就因為你不是我,你不會理解我的感情。”
我很想說,其實我知道,但我卻無從說起。
“我從小就沒有感情,鐵塊什麼樣,冰山什麼樣,我就什麼樣。我生活在一個很怪很冷漠的環境裡面,沒有噓寒問暖的父母,沒有更多的顏色,有時感覺很熱,有時又感覺徹骨的寒冷。我不知道快樂是什麼形狀的,幸福又是什麼形狀的,直到有天,我在自己的夢中看見喬伊。”
我暗想米洛從小應該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但她冷冷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
從她的四肢和臉頰上不斷冒出些暗藍色的紋身,消褪下去,又浮上來。就像我左手上的紅印一樣古怪,直到變成喬伊後才看不見。她知道我在打量她的紋身,於是從口袋中拿出一些創可帖,隨手往自己的臉上貼去,粘著橡皮膏的模樣也依然嬌俏可愛。
她自嘲地說:“告訴你這些有什麼用呢?反正你不會懂,你只是想繼續留在這裡做你的救世主。”
她捏著煙站起來,用手指比劃我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