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還牽著一匹空馬,另外四個兵士也是一騎一牽,向前疾奔。
太陽已經在重重疊疊的丘陵遠方要落下去了。馬隊馳到驛道邊一條岔路前驟然停了。岔路的前方是典型的江浙地貌,港汊縱橫,水草無邊。
蔣千戶扭過了馬頭:“從這條路走,近五十里。”
一個士兵:“爺,河湖港汊的夜路可不好走。”
蔣千戶:“摔不死你!明天趕不到淳安才是個死。走!”雙腿一夾,牽著馬向岔路率先馳去。
四個兵牽著四匹空馬緊跟著他馳去。
杭州知府衙門後堂
為了舒緩氣氛,鄭泌昌特地在上燈以後穿著便服來到了這裡。這時坐在正中的位子上煦煦地望著高翰文,一臉的溫和。
高翰文當然也只能穿便服見他。文人風骨,知道自己這一次所經的挫跌,都與眼前這個人有關,因此雖然是病體虛弱,高翰文卻強挺著身子正坐在那裡,絲毫不掩飾心中的不服和外表的冷漠。
“該說的我都說了。”鄭泌昌溫言說道,“按理應該讓你再歇息幾天,可事關國策,淳安和建德那邊明天只能讓你帶病服勞了。好在是走水路,我也給你找了個好郎中,陪你一路去。事要做,病也還得要養。”
“我會去的。也不要什麼郎中。”高翰文竟回答得如此乾脆。這倒讓鄭泌昌怔了一下,不禁盯看著他,像是要看出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高翰文的臉漠漠的,鄭泌昌一時還真看不出他的心思。
鄭泌昌:“高學兄,這一去可是要施行改稻為桑的國策。淳安、建德無論如何在六月要把桑苗插下去。”
高翰文:“‘以改兼賑’的奏議是我提的,我知道該怎麼做。”
聽他這樣一說,鄭泌昌心裡又沒底了:“織造局的糧可是已經運到災縣去了,買不了田,插不下桑苗,高府臺,後果如何你應該清楚。”
高翰文站了起來:“中丞,如果無有別的吩咐,屬下該準備行裝了。”
“好,好。”鄭泌昌虛應著,也只好站了起來,“還有,明天省裡會派兵護衛你去。大熱的天,最好趕個早涼。”
高翰文:“有病在身,我就不送中丞了。”
這可是官場的失禮,鄭泌昌一怔,立刻又說道:“不必拘那個禮了。”說著獨自走了出去。
高翰文又一個人慢慢坐了下去,聽不到鄭泌昌的腳步聲了,他才虛弱地喊道:“來人。”
一個隨從走了進來。
高翰文:“打桶水來。”
那隨從怔了一下:“大人,要熱水還是要涼水。”
高翰文:“打桶井水,把地洗了。”
“是。”那隨從又望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隨從才走了出去,一個書吏又急匆匆地進來了,輕聲喚道:“大人。”
高翰文慢慢望向他:“說吧。”
書吏:“織造局來人了。”
高翰文竟無任何反應。
書吏:“奇怪,是從後門來的,像是有意要回避鄭大人。說是有要緊的事要見大人。”
高翰文:“來吧。讓他們都來吧。”
書吏見他神情異樣,小聲地回道:“大人要是身體不適,小的就去回了他?”
高翰文:“我說了身體不適嗎?”
“是。”那書吏急忙走了出去。
隨從提著水桶進來了,知是要洗地,水面上還浮著一個瓢。
高翰文:“那把椅子,和麵前這塊地都洗了。”
“是。”隨從舀起一瓢水便從鄭泌昌坐過的那把椅子背上淋了下去。
要洗地了,隨從對高翰文:“大人,小的要洗地了,大人是否先進去歇著?”
高翰文:“我這邊是乾淨的,洗那邊就行。”
隨從只好舀起水,離高翰文遠遠的,小心翼翼地將水潑了下去。
“慢著。”那個書吏在堂口喊了一聲,隨從便停了手。
書吏疾步走了進來,對高翰文:“大人,織造局的人來了。”
正說話間那人自己已經走了進來,大熱的天還披著一件罩帽的黑緞子斗篷。
高翰文望向了他。
那人徑自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取下了頭上的罩帽——竟是楊金水!
高翰文不認識他,書吏和隨從顯然也不認識他,但見他頭上戴著鑲金絲的無翅紗帽,便都是一怔。
楊金水對那書吏和隨從:“我有些要緊的事要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