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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羅龍文:“閣老、小閣老都不要急,眼下最要緊的是弄清楚,打著織造局的牌子買田到底是誰幹的?”

鄢懋卿也接言了:“這一點十分要緊。按理說鄭泌昌、何茂才再糊塗也不會糊塗到這個份上。那就剩下了兩種可能,一是胡宗憲在背後使壞,用意也是為了阻撓改稻為桑;二就是織造局的人自己乾的。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幹呢……”

嚴世蕃性情暴烈,但勇於任事頭腦機敏卻遠勝於他人,這時跪在那裡聽二人漫無邊際地猜測又忍不住厭怒了:“你們的腦子是不是被太多的錢給塞實了!”

二人一怔,望向嚴世蕃。

嚴世蕃:“胡宗憲阻撓改稻為桑都為了他自己那點臭名聲,左一道疏右一道本就是要告訴天下人壞事都是我們做的,不是他做的。這時候使這個壞對他有什麼好?居然還猜到是織造局自己乾的,織造局要敢這樣往皇上臉上潑髒水,何不拿把刀把自己的脖子抹了!這麼明白的事在這個關口你們還看不清楚,這件事就是裕王手下那撥人逼出來的!老爹不明白,還找徐階去談心,還相信徐階會叫趙貞吉給浙江撥糧,還指望著將首輔的位子傳給徐階,指望徐階給您老遮風擋雨……”說到這裡他喉頭一下哽住了。

羅龍文、鄢懋卿一下子明白了,也更震驚了,望著小閣老,又慢慢望向閣老。

嚴嵩也被兒子的話觸動了衷腸,一直望著上方的眼慢慢轉望向跪在面前的嚴世蕃。

嚴世蕃抹了把淚:“您老罵得是,兒子們是在專給您老招風惹雨。可兒子們招來的風雨淋不著徐階,淋不著裕王那些人,還是淋在兒子自己的身上。”說到這裡他伏了下去,再也說不出話來。

嚴嵩溼著身子撐著椅子的扶手慢慢坐起了,望向鄢懋卿:“給南京那邊去信,問清楚胡宗憲去沒去找趙貞吉,趙貞吉借沒借糧給胡宗憲。”

鄢懋卿跪在那裡微微抬起了頭,先望了一眼身邊的嚴世蕃,然後才沒有中氣地答了一聲:“是。”

嚴嵩又好一聲長嘆:“嚴世蕃覺得委屈,你們也覺得委屈。就只那麼多錢不斷買房子置地養女人不覺得委屈。鄭泌昌、何茂才在浙江到底幹了些什麼,你們都知道嗎?他們是在給我們挖墳。給我換一身乾衣服吧,我死了,嚴世蕃連自己都保不了,更保不了你們。”

“是!”鄢懋卿這一聲答得很響亮,接著立刻站起走到門邊,“立刻準備熱水,伺候閣老小閣老洗澡更衣!”

裕王府寢宮外二門

暴雨總不見小,風又大了起來。馮保擎著一把油紙雨傘,從二門頂著風剛走入寢宮內院,一陣穿堂風將他那把傘刮翻了過去。他乾脆順手一鬆,那把傘便在風中飄飛了開去。雨大雨小都是淋,馮保乾脆在大雨裡慢慢走著,走到了寢宮外的廊簷下,一身已然溼透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低聲喚道:“主子,奴才回來了。”

沒有回答,馮保便停在那裡,側耳聽著裡面的動靜,突然他聽到了裕王的聲音:“小戶人家,眼皮子就這麼淺?”

馮保一怔,慢慢向廊簷側邊的小門退去,也不敢走遠了,便在那裡站著,兩眼望著寢宮的門。

裕王府寢宮

寢宮內只有裕王和李妃。裕王還坐在那把椅子上,手裡握著一卷書,有心沒心地看著。李妃坐在他側面的椅子上,膝上攤著一件玄色的淞江棉布袍子,正在上面繡著《道德經》上的文字。

“臣妾家是小戶人家,可這跟眼皮子淺沒關係。”李妃正在繡“曲者直”中間那個“曲”字,“皇上一賞就是十萬匹絹,穿不了,也不敢賣,家裡屋子小,還在為沒有地方擱著犯愁呢。真要能退還給江南織造局,明日就可退了。”

裕王眼睛盯著書:“那就退了。”

李妃:“尊者賜,不敢辭。王爺幾時見有人把皇上恩賞的東西退回去過?王爺想想,臣妾的孃家真要上個疏把皇上恩賞的東西退了,萬歲爺會怎麼想?外面會怎麼想?皇上做惡人,我們來賣好?”

裕王:“哪兒就扯到做惡人賣好上去了?浙江改稻為桑鬧成這樣子,今年五十萬匹絹要賣給西洋,再鬧下去不準還要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李妃:“死多少人這絹也不能退。”

裕王把手裡的書往茶几上一擱:“那天你不是說要給世子留個得民心的天下嗎?怎麼扯到你孃家,民心就不要了?”

李妃卻站了起來,輕輕提起那件袍子,欣賞著上面自己繡的字:“王爺,這是兩回事。也就二十幾天便是皇上的萬壽了,臣妾趕著把這件袍子繡完,給他老人家敬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