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和大殿的條門開了兩扇,兩個宮女一左一右攙著李妃,呂芳抱著世予走了進去。
嘉靖今日在絲綢長衫外套了一件明黃色的袍子,坐在蒲團上,臉上少有的微笑。
李妃進門後就跪下了,呂芳放下了世子,在家裡不知讓馮保教了多少遍,世子這時緊挨著李妃也跪下了。
李妃將手裡那兩個盒子放在身邊,磕下頭去:“裕王側妃臣妾李氏率世子朱翊鈞叩見皇爺爺,敬祝皇爺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世子兩隻小手撐著地居然也磕下頭去跟著說道:“皇爺爺萬歲!”
嘉靖笑了:“平身吧。”
“是。”李妃答著卻沒有去扶世子,而是捧著那兩隻木盒站起了。
嘉靖臉上立刻陰了一下,呂芳連忙跪下一條腿扶起世子。
“你母親不管你,到皇爺爺這裡來。”嘉靖望著世子,一個這樣的細節他便立刻發出了警示。
世子還是有些心怯,得虧馮保無數次的教練,這時還是一步步走向了嘉靖,嘉靖伸出手就把他抱到了膝上。
李妃何等聰明的人,這樣做其實就是為了引起嘉靖的關注,這時離近了,並沒有在嘉靖身側的繡墩上坐下,而是又跪了下來,舉起那兩隻木盒:“裕王臣妾受裕王敬託,有貢物進獻父皇。”
嘉靖的語氣沒有剛才溫和了,冷冷地:“什麼貢物,居然比朕的孫子還要緊?”
“父皇恕罪。”李妃十分肅穆,“有一件貢物是兒臣妾繡給父皇的道袍,上面有太上道君的五千言真經。”
嘉靖一聽,臉色立緩緩和了不少,向呂芳望了一眼。
呂芳會意,便去接那盒子,李妃連忙說道:“是下面那隻。”
呂芳便捧著下面那隻大些的盒子,李妃騰出了手依然抱著上面那隻小些的盒子,呂芳抽出大木盒走到御案前開啟了,然後提起那件道袍,走到嘉靖面前,拎著兩肩,展給他看。
嘉靖注目望去。
《道德經》在他已是倒背如流,無論從中間哪一句都能看出前後,這時見那件道袍上用金線一線一線繡出的工楷的字,不禁心中溫暖:“都是你繡的?”
李妃:“回父皇,字是裕王寫的,兒臣妾的針線活。”
嘉靖:“你們有這個心倒是難得。呂芳,收好了,朕敬天的時候穿。”
“是呢。”呂芳捧著那件道袍走到了一個衣架前,將道袍套在已經掛著一件長衫的那個衣架上。
嘉靖不禁又向衣架上的道袍望去,掛好後看得更清楚了,宇字行行從領口到衣袖再到前襟橫斜皆是一線,可見花了大功夫。
“那隻盒子裡又是什麼寶物?”嘉靖這時已然溫笑了。
李妃高舉著那隻銅盒:“兒臣妾有言,先要請父皇恕罪。”
嘉靖:“有什麼都說,沒有罪。”
李妃:“這隻銅盒中裝的是天物,要請父皇親自下座來接。”
嘉靖一聽臉上露出了少有的驚訝,疑惑地盯向那隻盒子。
呂芳也有些緊張了,望了一眼那隻盒子,又望向嘉靖。
嘉靖猶豫了片刻,有了下座的意思,呂芳連忙趨過去,雙手抱過了世子。
嘉靖走下蒲團,走到盒子面前,並沒有立刻去接:“什麼天物?”
李妃低著頭答道:“回父皇,是張三丰張真人血寫的兩部真經!”
嘉靖的眼睛睜大了:“是成祖文皇帝當年派人去找的那兩部真經?”
李妃:“回父皇,正是。”
嘉靖倏地捧過那隻銅盒疾步走到御案前將木盒放下,又倏地揭開了盒蓋,眼睛立刻直了!
上面發黃的抄本封面上赫然寫著暗紅色的兩行字“太上道君道德真經”!
嘉靖的手有些抖了,雙手伸進去捧起那個抄本,顫抖著翻開了第一頁。
——血寫的真經正文撲面而來。
嘉靖懵在那裡。
呂芳手扶著世子立刻跪了下去,大聲祝道:“天降神經,佑我大明,佑我皇上!奴才給皇上恭賀天喜!”
嘉靖這才緩過神來,那笑好像是從天靈蓋裡面傳出來的,笑得人頭皮發麻!“怎麼得到的!”嘉靖眼睛還盯在抄本上。
李妃移動著跪姿,面向嘉靖:“回父皇,兒臣妾不敢說。”
嘉靖的目光慢慢移望向了她。
呂芳立刻警惕了,向伺候在兩邊的宮女和門外的太監:“你們都出去!”
“是。”宮女和太監都輕輕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