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二舅他們替三舅還債,是重情重義,自己想方設法替三舅姆目前得一些錢財,又讓陳管家幫著打理沈家的事,免去了大舅二舅他們一起隨了三舅這隻船下沉。說起來,自己還是功臣,是沈家的“救命恩人”!可是,現在,有人說她這是為商,不為沈家所容……
文箐想得過多了,也想過頭了,不過她本來就是一個心思重的人。此時,她雙目有些無神地看向陳媽,道:“陳媽,您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做絨衣,也不要開食肆?然後,然後象大表姐一般,一日紡二兩紗,織半匹絹,縫一件衫,換得三斤鹽……”
這是古代女人的日常活計,尋常,太尋常了。文箐想,男耕女織,就是這般。前世聽人戲言,羨慕這種寧靜生活,可是,真落到這裡,日日忙著這幾樣,只怕沒人會甘於這種清貧。而沈家,貧還不談不上,可因為債務一事,也在這個邊緣上掙扎著。
“小姐,陳媽斷然不想見到小姐去換鹽的……沈家有田有地,日後自會好的……”陳媽看著小姐這副這表情,心都碎了,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文箐悽楚一笑,道:“那幾十畝田地,不過是剛好有口糧。現下年景好,未曾遇得災荒,家中無喪事,無大病,可若遇得一二,賣地換錢,口糧不濟,如何?”
陳媽猛搖頭,阻止小姐繼續想下去,道:“三舅奶奶那煤山,至少能採得好些年,債務明年就清償了,日子自然好過了,到時田地全買回來,小姐與表少爺……”
文箐低下頭去,道:“三舅姆的家業是三舅姆她們家的,既說清貧守志,大舅姆會好意思接受三舅姆的接濟?多讓人沒面子……”這話說得有幾分諷刺。
文箐說完,發現自己也很陌生了,這麼尖酸刻薄的話,自己也很讓人討厭。每個人心中都有卑下的一面。“我,我不想總仰仗他人過活,明明自己能掙得錢財,有手有腳有法子,為何偏偏要等到沒錢的那一日再哀哀而泣?現在我有法子賺錢,卻是做不得……好憋屈啊,陳媽……”文箐想象著自己象古代尋常女人日常紡紗織布,做得家事,再用那點布去換錢換物,若是天災人禍,難道哭天抹地……不禁淚流。眼淚越抹越多。
這個不能怪文箐想得過於悲觀,事實上從她到得這個古代,已然是一件又一件天災人禍之事降臨,原先也想不露痕跡,讓自己儘量與其他人相似,可遇到一事本能地就做出反應,有了掙扎,尋方設法擺脫困境,每當以為一事已了,否極泰來之時,卻又牽連到另一事中,現代人的思維,讓她沒法做菟絲花,也沒法明明看著機會在眼前,卻白白錯過或者直接放棄。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自然是想著更好地改變現狀,多謀些錢財,以防日後變測。可是,現在陳媽說……
陳媽聞言,猛地哭出聲來,道:“小姐,陳媽我,我……”其他的話都哽在嗓子眼裡,說不出來。小姐這幾年受的委屈,努力地付出,為著其他親人費盡心血,諸多辛酸,她是再明白不過了。
當姜氏與陳媽提起:大姑昔年可有對文箐有過旁的交待,是否希望文箐學大姑一般?文簡日後是否也做為一介商人……陳媽聽得這些隱約的問話,便知姜氏所慮了。若說到小姐的所作所為,確實如姜氏所言,越發象一個商人了,而不象一個大家閨秀了,陳媽也是幡然醒悟,驚覺小姐與其他閨秀大大的不同,而這種不同,只怕是沈家人也不能完全接受了。
而文箐之所以越發象一個商人,陳媽非常自責,認為這是自己夫婦未能很好的照顧到小姐與少爺,才讓小姐十分憂慮錢財而自行謀劃經營,有了商人習氣。她不能說姜氏說的有半分錯處,可是她能體諒小姐,卻也發現是自己縱容了小姐這般。這個時候,她想勸阻小姐,多做大家閨秀之事,少為商人之事。想是這麼想,只話要出口時,卻是發現竟開不得這個口。說來說去,都是自己夫婦沒用。
陳媽沒說這一切是姜氏所言,可敏感的文箐卻是已經明白這背後或可能發生的一些事,這下子也終於想到大表姐為何地自己有時不冷不淡地說的一些話了。自己,被人嫌棄了,或者換個輕一點兒的詞來說:自己被姜氏派陳媽過來敲打了!
她原來一直自信滿滿,以為收服了沈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哪裡想到突然來這麼一出,真個是如一滴沸水突然被放到了南極,冰寒襲來。她覺得自己這些年的掙扎有幾分可笑,到頭來,在旁人看來,根本不值得!
或許姜氏不過是擔心地試探的話,可是文箐此時是越想越多也越發複雜,她在面對事業即將進行一個很大發展的同時,卻突然被凌空這一記打擊了個徹底,但是,她不服輸的個性再次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