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那晚任三爺興致很高,凡是敬酒的,就一杯杯地飲下,禮數做得十足。後來喝得挺高,面色卻出奇地越沉。
他一杯杯烈酒下腹,身後那個跟著的人勸也勸不住,我看他眼神飄忽得厲害,轉眼又見一撥叔伯帶著自家兒女上來拜見,我趕緊上前陪笑,替他老人家擋了幾杯。
——任總您這是緊張,怕咱把三爺灌醉了?哈哈哈,任總您就不知道了,三爺那可是千杯不倒,沒人比得上啊。
——任總那是孝順,不行不行,任總您也躲不了,喝。
那會兒酒氣四溢,左右一句孝順弄得我一時頭暈陣陣,幾個人又往我手裡的杯填酒,鬨笑著讓我一口氣喝下去。
我哪裡推辭得過這些個老油條,只覺得胃裡翻攪的除了酒氣還是酒氣,微微發酸。我正要舉杯的時候,手讓人攔住,動靜不大,正好讓所有人一靜。
任三爺嘴角慢慢一彎,仰頭,那動作一氣呵成,執著酒杯的手晃也不晃。
幾個人識趣地笑鬧了幾句,我含笑暗暗掙了掙任三爺攔著我的手,只可惜那纖細標緻的手掌扣得死緊,抓著我的手肘,涼得厲害。
任三爺的眼神暗得緊,臉色白得滲人。
他的唇動了動,單看唇型也瞧不出個所以然。有點像“爭”或是……
我那時候只覺得莫名其妙,現下回想起來——
你說,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王箏一年到頭生龍活虎到處蹂躪下屬,突然說頭痛不來;任三爺銷聲匿跡三年,突然在大庭廣眾露臉。
再說,王箏前兩年沒怎麼請假,要真告假也是消失個大半個月不見人影。這一年卻沒什麼動靜,幾乎要創下全勤記錄。
敢情這兩口子是鬧了彆扭。
只可惜,那時候我還滲不透他們之間的事,平白多了些要不得念想,後來那臉丟得是全亞洲沒有人不知道。
我見過不少人發酒瘋,卻沒想到三叔真醉起來,有點兒纏人。就連進休息室,手也緊扣著不放,我輕輕一掙,他就抬眼,我立馬瀉了氣。
好在徐醫生趕了過來。
那會兒,徐醫生已經上了年紀,另外帶了兩個人。我還記得,他一進來就衝我頷首,然後語帶輕責地對任三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