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遠帶著懷抱嬰兒的歐陽筱竹,趁著夜色的掩護,直奔郊外的布丁河而去。
到了目的地之後,田鵬遠看四下裡無人,快步走到一棵柳樹下,從草叢裡三下兩下地扒出一個木盆來。他從妻子的懷裡將襁褓輕輕抱過,凝視片刻襁褓中的嬰兒,在嬰兒熟睡的小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轉身放在了木盆中。
歐陽筱竹兩眼怔怔地失神,雙手仍呈懷抱嬰兒狀,這時忽然從呆怔中驚醒過來,發現懷中的嬰兒不見了,她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慘白,天崩地裂般哇地尖叫了一聲,目光慌亂地急急去尋找孩子,及至見到自己的孩子正躺在木盆裡,她不管不顧地就要撲過去。
田鵬遠一把拉住了她,勸道:“筱竹,在家裡不是都說好了嗎?這孩子留不得!就算你不為自己的名聲考慮,就算你不為我的前途和事業考慮,也要為歐陽老書記的面子考慮啊!你難道又要反悔嗎?”
歐陽筱竹哭道:“可我捨不得我的孩子啊……”
田鵬遠也雙目流淚道:“我知道你的心裡剜心疼痛。別說你作為母親對孩子割捨不得,我作為一個父親,心裡同樣也難以割捨。我跟你是一樣難受啊。”
歐陽筱竹跺腳道:“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你們男人就是狠心,你們男人永遠都是鐵石心腸。”
田鵬遠無言地垂下了頭。
歐陽筱竹淚水漣漣道:“鵬遠,難道除了拋棄孩子,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你那麼聰明,就不能想一個好一點的辦法嗎?”
說到這裡,歐陽筱竹眼睛倏地一亮:“要不,咱們馬上回去結婚。”
田鵬遠搖頭苦笑道:“莫非抱著孩子去舉行婚禮嗎?你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嗎?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歐陽筱竹搖著田鵬遠的胳膊,目光熱切道:“不管別人的議論,咱們什麼都不要了,前途、名譽、面子等等統統都不要了;就要咱們的孩子,關起門來過咱們自己的小日子。”
此時田鵬遠剛剛調動到了市經委,作為一名最年輕的副主任,正是前途無量之際。田鵬遠道:“筱竹,別說傻話了,咱們不是生活在世外桃源,咱們都是生活在現實社會里的人,勢必要受到社會規範的約束。”
歐陽筱竹眼裡的火焰慢慢熄滅了下去。她神色黯然道:“難道為了這些世俗的東西,就要以犧牲咱們的孩子為代價嗎?失去了孩子,讓我以後可怎麼活下去呀?與其這樣,你還不如殺了我呢。”
田鵬遠柔聲道:“對不起。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才做出了對於一個女人來講最大最痛苦的犧牲。筱竹,謝謝你,我這一生都會刻骨銘心地牢記你對我的這一份愛情。”
歐陽筱竹聞言,撲在田鵬遠懷裡,嗚嗚咽咽地又失聲痛哭起來。
田鵬遠撫著妻子的頭髮道:“你放心,我會好好愛你一輩子的。好啦,咱們得快點,要
不然一會兒天就亮了。“
田鵬遠起身推開懷中的歐陽筱竹,將木盆端起,走下河岸,放入了水中。木盆漂浮在水面上,輕輕地盪漾著,他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後,正要用力向河中心推去。這時孩子卻突然放聲啼哭了起來。
歐陽筱竹驚恐地連爬帶跌地撲下水中,她把木盆中的孩子重又抱了起來,緊緊地摟在自己懷裡,頓時淚雨滂沱。
田鵬遠一旁也是淚如雨下。
過了良久,在母親的懷裡,孩子的哭聲漸歇。歐陽筱竹流著淚水解開衣釦,把乳頭塞進孩子的小嘴裡。
孩子吮著奶,臉上甜甜現出了微笑,漸漸地睡著了。
田鵬遠又將孩子輕輕放入了木盆中。
歐陽筱竹不放心地問道:“你敢保證,孩子真的會被好心人搭救上來嗎?”
田鵬遠自欺欺人道:“這條河數百公里以內水勢平緩,木盆順水漂下是不會翻沉的。孩子的性命可確保無憂。待天一放亮,沿岸自然會有人發現,將她救起的。”
田鵬遠心中卻明白,孩子這一去,生死茫茫,再難相見。是死是活,全憑她自己的造化了。即使天亮後僥倖有人搭救,也是遠離青川市,至少在數百公里之外了。
他悲傷地輕輕將木盆推離了河岸。木盆在水中旋轉了幾個圈,隨即向下遊漂去。越漂越遠,轉眼間便成了一個模糊不清的小黑點,消失在了水霧繚繞的夜色中。
歐陽筱竹撕心裂肺地喊叫了一聲“田甜”,隨即眼前一黑休克了過去。
誰都沒有想到,李輝在田鵬遠夫婦前腳一出門,後腳便暗暗尾隨而來。
李輝當初含憤離開青川市後,便不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