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狼吞虎嚥地大吃起來,可能是不小心噎住了,時不時伸著脖子打嗝。
我只是沉默地隔著火堆觀察他,不輕易開口,也許平靜下來之後,他會帶給我們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
飛月緊裹著毯子,靠火堆最近,她一直在偷偷看我,目光朦朧迷離。梁威的話沒說錯,她對我的確有異樣的萌動感覺,只是我不想接納而已。
除了樹枝“噼噼啪啪”燃燒的聲音,現場就只有小關急促咀嚼的誇張動靜。
終於,他吃掉了罐頭盒裡最後一大塊牛筋,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飽嗝,總算打破了尷尬而詭秘的氣氛:“我回來了,死裡逃生。老大,我之所以沒有選擇直接逃向山外,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我得回來通知大家,山裡很危險,我們根本就不該接下這次的生意——我們是兄弟,所以,我不可能丟下大家,一個人逃命。”
這是一個很冠冕堂皇的開場白,飛鷹笑了:“好兄弟,繼續說。”
“離開大隊之後,我們只向回走了兩個小時,在一條無名的小山澗旁休息。我坐的位置,是在溪流的最下游,旁邊五步之外就是一片陡峭的斜坡。水裡出現第一縷鮮血時,我只抬頭瞟了一眼,來不及拔槍反擊,直接魚躍衝向斜坡,滾落了約五十米,然後鑽入密林,這才躲過了屠殺——兇手是個蒙著頭的女人,或許可以說是個人形的妖怪,她飄浮在半空裡,離開地面半米。被殺的兄弟像是秋天的高粱,無聲無息地仰面跌倒,然後從眉心到胸口再到小腹,噴濺出一道血線。他們的衝鋒槍明明就端在手裡,卻像被噩夢魘住了一樣,忘記了該如何發射。自始至終,我沒聽到一聲槍響。”
小關凝視著火堆,聲音低沉恍惚。
“你累了,應該好好睡一覺,然後再詳細地把那個過程講給大家聽。”飛鷹拍著小關的肩膀,不多問一句話。
“對,我應該睡一覺,可一閉眼,腦子裡就全都是那個鬼魅一樣的女人,還有翻滾著的血紅溪流。慘案發生六個小時以後,我回到山澗旁,現場慘不忍睹,死掉的兄弟像屠宰流水線上的豬,被從中剖開……”
我附在梁威的耳邊,低聲吩咐:“把李康叫起來,他或許能告訴我們什麼。”
在不斷的江湖磨礪中,我清醒地認識到,任何事都不能只聽一面之詞,必須有兩個人以上的敘述完全對應起來,才會比較客觀真實。
梁威走向帳篷,很快便拖著頭髮蓬亂的李康走回來。
李尊耳慘死之後,李康一度變得非常消沉,沉默寡言,吃飯也很少,除了跟巴昆兄弟圍坐喝酒之外,極少發表自己的意見。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難道你對她使用的武器一點都沒看到?”梁威表示懷疑。他跟小關同為隊長,很清楚彼此的身手。
小關摸著自己的鼻子,愣怔地望著跳躍的火舌,努力思索著:“她飄在空中,筆直向前,簡直像是一架秋天裡的收割機,經過他們身邊,然後人就倒下。她手裡並沒有武器,也沒有出手的動作。如果不是我反應迅速而且身邊恰好有陡坡的話,恐怕也躲不開這種匪夷所思的襲擊。我看不到她的臉,全身都被黑布裹著——”
“死神!”飛月一下子叫起來。
的確,從小關的描述中,他遇到的,應該是個像死神一樣恐怖的女人。在西方神話裡,死神遍體黑衣,肩上扛著長柄鐮刀,專門拘人性命。神的力量是凡人無法抗拒的,所以才會讓美國人談之色變。
我很佩服飛月的想象力,但並不相信,美國人的死神會莫名其妙地流竄到亞洲大陸來。
“對對,飛月說得對,當時我的感覺就像是突然遭遇了死神一樣,魂飛魄散,只知道逃命,顧不得救人報警。那個女人身上散發著一種奇怪的味道,如同古墓裡的腐屍固有的那種黴氣。”
他的精神陡然亢奮起來,兩眼灼灼放光,露出歇斯底里的表情。那一幕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超出了思想承受能力,已經接近瘋癲的狀態,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飛鷹的手掌按在小關頸後,催眠一樣低語著:“睡吧,睡吧,大睡一次,所有事都忘掉,不用怕……不用怕……”
按摩頸後大椎穴,能起到“安神定心”的作用,效果勝過最高明的鎮靜劑。小關雖然臨陣脫逃過,但飛鷹並沒有嫌棄他,仍舊當他是自己兄弟。
小關垂著頭,慢慢闔上雙眼,身子一歪,倒在火堆旁。
“凌晨兩點了。”飛月看看腕錶,輕輕打了個哈欠。
神秘事件往往會發生在半夜零點以後,所以,我的探險生涯裡,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