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怕呢,我六歲就跟爸爸他們到山裡採藥了,”女孩毫不經意說,“進大山對我來說像走親戚似的,哪裡有陷阱暗流,哪裡是猛獸經常出沒的地方,哪裡最容易採集到草藥,沒有人比我更瞭解,當然也要做足準備措施喲。”
我心一動,腦中閃現一個重要訊息:“採藥?你……你是……”
“我叫林春曉,震澤縣葫花鎮人,我每隔兩三個月就進一趟山採草藥。”
我心神劇震,差點失聲叫出來:林春曉!林剛的孫女,也是一位與章炯笙、景副官以及長暉山有著神秘聯絡的人,她在這個敏感時候出現在山裡,僅僅為了採藥嗎?
刨根問底是方舟的強項,我假裝低頭梳理頭髮整理衣服,將任務交給他。方舟果然接過話茬,不再像剛才那樣直截了當,而是興致勃勃地向她請教中醫和中草藥方面的知識,中間不時丟擲一兩個我們感興趣的問題。林春曉雖然聰明伶俐,反應機敏,卻沒見識過方舟這種審訊高手綿裡藏針的手段,沿著他的思路嘰裡呱啦說個不停,等三個人依次爬出深谷重返地面,林家的基本情況已大致瞭然。
林剛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與世無爭,40多歲才娶到媳婦,唯一樂趣就是到後山採許多石料回來,成天悶在家中雕刻,據說他會一手微雕絕活,但從未看到過微雕作品。70多歲時還能在一米見方的石方上雕出牡丹富貴圖,最後也死在他的雕刻室裡。父親林萬成從小跟在崗石村一位老中醫後面學醫,因聰明好學善於鑽研,17歲就繼承其衣缽,長年在震澤縣20多個鄉鎮行醫,受到村民們的好評,有的農民生病後放著家門口衛生院不去,硬是輾轉託人傳話,苦挨著等他風塵僕僕趕來。然而醫人者難治其身,兩年前林萬成被查出患了食道癌,住進縣城醫院後不久便去世。林春曉自幼師從父親習岐黃之術,頗得其真傳,父親死後母親考慮她畢竟是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在外奔波行醫有諸多不便,於是東湊西借了些錢在鎮上開了間中醫鋪,母女倆共同經營,由於母親為人厚道樸實,林春曉嘴甜會說話,只求薄利多銷從不欺詐,幾年下來生意還算可以,還清借款後小有盈餘。林春曉的理想是兩年內將店鋪規模擴大一倍,積累到足夠資金後進城開店,讓含辛茹苦的母親過上城裡人的生活,享享晚年清福。
第十四章 巨蟒(2)
方舟打趣說你肯定想找個城裡人做男朋友,她俏臉一紅,低聲說人家還小呢,沒想到那些事。
這樣一個傳統本分的家庭,會與波譎神秘的藏寶事件發生交集?實在難以置信。方舟抓抓頭,眼裡掠過一絲疑惑。
我將他換下來,主動拿出學校證明和證件做了自我介紹,並說明進山是為了探訪60年前章炯笙獨立團譁變背後隱藏的故事,還原歷史細節與真相,形成一篇論證嚴謹敘述周密的博士畢業論文。
我注意到林春曉的表情發生微妙變化——有種令人捉摸不透的淡淡笑意,眼神也似乎帶了幾分高深莫測,遂補充說為了這事我們不慎惹惱越巴族陳長老,如果時間允許,請她做嚮導帶我們出山。
林春曉欣然答應,隨後背上竹製的小揹簍,哼著山歌準備上路。看得出,她很希望我們早點離開長暉山。
方舟暗暗朝我使個眼色,意思是彆著急,慢慢來。
方舟問起目前所處的位置,這才知道昨夜我們亡命狂逃,居然一口氣跑到距望溪坪十多里的橘子林,再爬兩個山坡就能到達雙鶴峰。
我趕緊插話道:“雙鶴峰不是越巴族人所說的迷宮區門戶嗎?反正今天也出不了山,不如過去看看,領略一下迷宮區的地形。”
林春曉微一遲疑:“在大山裡露宿很危險,只要一入夜就成為野獸的世界。”
“你經常進深山採藥,總該知道些能棲身的山洞或安全地帶吧。”方舟帶著笑意說。
我拉起她的手說:“幫幫我們好不好?這麼稀裡糊塗一無所獲地回上海,教授不會放過我們的。”
“這……”林春曉咬著下唇,“不騙你們,在山裡過夜真的很恐怖。”
“我們有三個人,人多力量大嘛,”我不由分說挽起她的胳臂,“走吧,太陽快要落山了。”
她無可奈何道:“好吧,不過萬一出了事別怪我,我事先警告過你們的。”
山間根本無路可尋,到處都是雜草、藤蔓和低矮的小樹,我們邊努力探出落腳之地,邊用樹枝拍打地面——林春曉說黃昏時分毒蛇開始出窩,這樣能防止它們從草叢間襲擊,我累得氣喘吁吁,方舟稍好一點,林春曉最輕鬆,還不時轉身扶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