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居然平白無故地就倒了一地,如果不是手中的馬刀還滴著鮮血,真要懷疑這是在做夢了。
他們張大了嘴巴,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光屁股的“南蠻子”赤手空拳地闖進狼群,手舞足蹈之間,把一頭頭不知道死了還是暈過去的野狼往四面八方亂拋。
奇蹟就這樣出現了。
中毒的狼屍落在哪裡,哪裡的野狼就會成批地倒下來,就像鐮刀下成熟的麥田。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野狼們也為它們兇殘的天性付出了代價。
剛才還漫山遍野的灰撲撲一大片,不過一盅茶的工夫,稀稀落落的已不足兩百頭。空地上鋪滿了累累的屍體和粘稠的血漿,剩下的野狼“嗚嗚”哀鳴,縮著脖子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它們的意志已經崩潰,它們的血膽已經冷卻。
不知誰大喊了一聲,二百多名西域猛士擎起雪亮的馬刀,呼喝著衝了出去。堅硬的牛皮靴子踏過流滿了鮮血的沙地,揚起一股股粉色的薄霧。腥臭的霧氣撲在臉上,居然生出一種嗜血的快感。
殘餘的群狼開始夾著尾巴四下逃散。儘管四條腿的跑起來比兩條腿的要快上不少,仍有三十幾頭腦子不夠靈光的野狼被蜂擁而上的長刀砍成了肉醬。
方學漸伸手去撿地上的一把馬刀,也想衝出去砍幾頭過過癮,一股冷風驀地刮來,只覺褲襠裡一片冰涼,突然想起自己的屁股還坦蕩蕩地露在外面,得趕緊找條褲子來擋風遮雨。
自己救了這麼多人的命,趁他們正忙著又衝又殺,溜到帳篷裡去偷一條褲子穿穿,這些西域漢子應該不會太介意吧。打定主意,方學漸轉身就走,走出沒幾步,一眼望見地上的那柄破爛鋼刀,心中好笑,腳步都跨過去了,又想想不好,返身把它撿了起來。
正當他興沖沖地跑到最近的一個帳篷,正要掀開簾子往裡鑽,暗影中突然撲出一個人來,一下子從身後把他牢牢抱住,喜極而泣地道:“方先生,你真是太勇敢了,我真的好感激你,你是上天賜給哈密人的救星,哦,你就像天山峰頂的雄鷹,你是博斯騰湖底的蛟龍,讚美你,親愛的方先生,你是亦力把裡大漠上的巴特爾!”
(巴特爾,蒙古語,英雄的意思。)
方學漸嚇了一大跳,正要把箭頭往他的手背上刺下,猛聽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高聲讚美,才聽出是哈密國王的特使阿托爾將軍,緊張的神經才鬆弛下來,微笑道:“將軍閣下,能不能先把我的身子從你的手臂裡解放出來,我不太習慣和男人抱在一起說話。”
“哦,對不起,我實在太激動了,我剛才以為自己肯定活不過今晚上了,”阿托爾鬆開了手臂,臉上紅光煥發,興奮地道,“你知道,大漠上的狼群是最可怕的,有史以來,無論多厲害的猛獸、軍隊,都無法對它以少勝多。”
“大漠上經常有狼群出現嗎?它們真的好難對付,我差點就沒命了。”方學漸把帶毒的箭頭放到地上,開始一匝匝地解下左手的布條,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它裹了回去。
“不是很經常,不過每次出現,都會給牧民造成很大的損失,”阿托爾的目光移到他腳下的那把刀上,微微一笑道,“刀口都捲成這樣了,一定用它殺了不少狼,我打算把馬黑麻國王賜給我的這柄‘百鍊緬刀’轉贈給你,這不僅僅是為了表示我對你的感謝,更是因為只有像你這樣的英雄,才真正配得上這把英雄之刀。”說著,解下腰間的寶刀,雙手平端著遞到他的面前。
方學漸把布包藏好,一把抓過“百鍊緬刀”,笑道:“那就多謝你了,”臉色微微一苦,“不過將軍閣下,你有沒有多餘的褲子,借我一條?”
篝火熊熊,方學漸是被六條大漢抬出阿托爾的帳篷的,回到營地的西域漢子歡呼著簇擁上來,爭著想目睹一下把他們從狼口下救出來的英雄人物。
歡呼聲一陣響過一陣,方學漸也被六條漢子一次次地拋上天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捂著胸口,不讓自己價值連城的錢包和寶貝袋掉下去。場面這麼亂,掉下去就完了。
就在他被拋得暈頭轉向,連哪邊是天哪邊是地都有些分不清楚的時候,漢子們終於把他放了下來。
雙腳才一著地,耳朵邊就聽得一聲喜悅無盡的歡呼,一個穿著火紅色狐裘,外罩一件紫絨毛披風的女子裹著一股濃郁的香風,小鳥依人似地撲進他的懷裡,“嘖”的一聲,嘴對嘴地親了他一口。
方學漸定了定神,這才看清面前的美人竟是黛菲亞。高鼻雪膚,秋波流慧,微微上翹的眼角洋溢著無限的風情,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地凝視一個波斯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