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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的。後來,父親在病床上自知將死了,叫近我去,吩咐我說:”喂!白契啊!給我取出那方手帕來!並且,我死的時候,給我用這拭額汗!‘“我曾依照所吩咐的做了。等父親一斷氣,我蹙攏了那方手帕掩往臉孔。啊,在那時,我彷彿覺得在與父親母親接吻了!

“還有,安利柯,那貴重的壇裡還藏著附帶編鐘的灰色毛線的襪子呢。這是我母親未及編成遺留下來的。那時母親已在病床上了,說防白契腳受冷,替我直編到臨終時為止的襪子。

“安利柯,你給我出去吧。……”舅父終於突然發出哭聲來了,卻還說:“你可以去了,我已耐不住了。你也許尚未了解這些,在你,只要快活就好。哪,快到庭間的小路上去繞一圈,去吃早餐吧。”

安利柯點頭從房中出來。關門時再回頭去看舅父,舅父日來不高興的眼中,晶晶地浮著露了。

……

第八

一 紀念的草木

過了兩日,舅父已痊癒,步到庭問,好像已有兩年不在家了的樣子,這裡那裡地看房間的花木。

“為什麼這樣歡喜花木啊?”安利柯陪著舅父,不覺又有些奇怪起來。

舅父的庭院有些別緻,可以說是庭院,也可以說是田圃,不,可以說不是庭院也不是田圃。一方有著花卉,種著樹木,同時番茄咧,捲心菜咧,卻生在棕櫚或蘋果之下。什麼葡萄、柑橘、橄欖,都枝觸著枝,充塞著空間。種植雖密,因為肥料與水分充足,生長都很旺盛。

話雖如此,究竟不能在向上長,大概向著日光伸出枝條。如果有人把這些樹木拉夫一株,那就不得了,舅父要大發人了。有一日,後面的農夫考慮了又考慮,勸說:“這樣,究竟是容不下的,如果把這許多大樹十株中除去一株!

舅父聽了大怒,說:“你管自去理置葡萄園與橄欖園好了。這裡的事用不著你來管。在自然林中,會嫌樹木太多嗎?蠢傢伙!只要是大森林,或是南洋一帶的攀援植物的森林中,樹木都重複抱合著生長,密得連人也不能進去,卻仍能一一開花結實,真是了不得。樹木這東西,斷不至於像人類社會的樣子有互相沖突殘殺的事,無論何時總是和愛地大家繁榮的。”

安利柯不承認舅父所說的理由是正確的。安利柯深知道植物之間也與人與動物一樣,有著弱肉強食的原則。覺得舅父的話,並非就全般的自然界而發,只是用以辯護自己所愛好的庭園而已。

話雖如此,舅父把自己的庭園比之於美洲或馬來群島的原始林,卻是很適合的。舅父的庭園裡,這裡那裡地伸著薔薇的有刺的枝條以及檸檬或梨子的權技,人過林下,那些刺或技就會把人的頭,手或衣服抓住。

舅父走入小路,常把頭低下或把腳斜放,可是仍不免被牽刺;避轉頭去呢,又碰在伸出的權枝上;等勉強走出小路,帽子又被掛在樹枝上了。

雖然如此,舅父卻毫不動氣,只是笑著,對那小心地跟在後面的安利柯說:“你看,這邊來歡迎我,那邊又來抱我,似乎樹木也知道愛與嫉妒的。我方才撫觸它們的時候,它們不是曾向我點頭嗎?哪,樹木這東西,比動物更來得敏感而善良哩。它們既不會咬人,又不會放出討厭的臭氣,而且不會為了逞貪慾而向火撲來。”

二 解語的草木

舅父來到空地上,又這樣說:“安利柯,我每晨到庭問來看,能知道草木或昆蟲的心哩。這邊的樹木向我告渴,那邊的樹木叫我把根上的土掘松,好讓空氣透過去。有的叫我捉蟲,有的叫我折去礙事的枯枝。而在另一邊呢,同類相殘的蟲兒們又細語告訴我,說在那裡替我殺除戕害植物的蟊賊。蟲兒們的話是真是假,一時很難分別,凡是有害於草木的蟲類,我必全體驅除。我曾驅除過那可憐的營著社會生活的蟻兒們。只要是有害於草木的,當然不能寬恕羅。

“但是,還有比蟲更厲害的敵人哩。最討厭的強敵便是那含鹽分的潮風羅。至於那強烈的名叫‘勃羅彭斯’的潮風,真是再討厭沒有的東西。它會把鹽潮的細霧吹捲上來,不管葉也好,花也好,蕾蕊也好,都毫不寬赦地吹焦,其兇狠宛如火焰一樣。

“為了那傢伙,使得那槲樹不容易長大,像那柑橘,可憐每年要落兩三次葉呢。但是,現在已不要緊了,那槲樹像著了甲冑的武士,昂然排列在那裡,勃羅彭斯‘的潮風即使呼嘯著執著鐵鞭襲來,也可抵禦得住。其他,如柑橘類咧,薔薇咧,阿爾代尼亞咧,也都已欣欣向榮,似乎在矜誇著說:”你看吧!’開著華美的花了。

“但是,安利柯!愛這些樹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