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所連帶的人命是去是留,全憑大人定奪的了。”聶清越看他的神色知他已相信了七八分,臉上的表情越發無謂:“我家主子心懷百姓才派我帶著名醫連夜趕來,若大人贊同這種想法小的倒也不能說些什麼。”
就在聶清越覺得成功在望之時,知縣卻面如死灰地回答她:“……來不及了。”
“什麼意思?!”聶清越有點發懵。
“到達村子要翻過一座山,因為今晚的燒村令需要禁止閒雜人進入,才會把官兵調出一部分守在山腳。村口的兩隊官兵……恐怕已經開始了。”
Q:誰能挽狂瀾於即倒
聶清越並不認為自己能夠像熱血少年漫畫男主角一樣扶大廈之將傾,所以在聽到“來不及了”的那一瞬間,她滿腦子都是沖天的火光淒厲的哭喊,甚至神經質地聞到了有機物燒焦的特殊氣味。
然而生活總是能以它獨有的奇形怪狀的方式發展成人們想象力範疇以外的樣子,無論是想象力以外的壞還是想象力以外的好。
好比一個人在拐進死胡前是圍牆後是虎的時候,撿到一把沒有子彈的手槍,或者,從天而降一隻膘肥體壯的豬,哪怕這有點荒誕和狗血。
那麼現在,聶清越覺得她是撿到那頭豬了,因為這場對話結束沒多久後,一場兇猛熱烈的暴雨歡快地撲來。等到雨停了,她舉著要滅不滅的火把翻過一座山,拖著剩下的半條命來到村子的時候,只剩下零星的火點在弱弱地燃著,連燒焦的味道都被暴雨沖刷得微不可聞。
在沒有辯證唯物主義的迎墨裡,人們信仰敬畏掌管四季的神明,他們認為冬天突降暴雨必定是皇天保佑,村子氣數未盡。所以連帶著燒火的官兵,都愣愣地提著木桶往小火堆裡潑水,喃喃地念叨:“天意難違,天意難違。”
聶清越哭笑不得,一夜一日的馬車顛簸,茶都沒喝上就趕過來攀山,面對這種順心順意的收場卻有種被耍的無力感。她兩眼一黑昏過去前看到的是慕容落著急的臉,記得自己似乎還很淡定地念了句:“困暈的。”
一覺醒來又是一個天色發黑的時辰。
小木桌上靜靜點著半盞虛弱的煤油燈。
聶清越有些懵懂地坐起來打量四周,樸素得有些簡陋的木頭房子,房梁兩頭懸著個不大不小的淺灰色布袋子,空氣中飄著些許苦澀幹寡的藥味。
單薄可憐到有些漏光的門扉外傳來談話聲,音量不大,卻很清晰。
“解表清熱,解毒消腫的方子似乎已經不適用了。”
“今日看診的病人大多有劇烈胸痛,咳嗽,咯大量鮮紅色痰,呼吸急促困難。如不及早更換方針恐怕會於幾日之內心力衰竭而亡。”
“舊症未愈,新疾又起,各位可有對策?”
“暫時只有先開些涼血止血,化痰散結的藥看看情況。只是新疾人數日益暴增,惟恐……”
“大夫且盡力而為,那麼舊症新疾症狀皆具的病人應如何醫治?”
“兩藥齊下恐怕會引起藥性相沖,且待我們再翻查寫醫藥典籍再行討論對策。”
“有勞各位大夫了。”
接著便是一陣低低的討論和紙頁細微翻動的聲音。聶清越聽得雲裡霧裡,只覺得症狀有點像印象中的普通肺炎,但是人數日益暴增是怎麼回事?她所瞭解的肺炎是大多不會傳染的。
正思忖間門被人輕輕推開了,那人端著碗黑漆漆的藥,見她醒了不疾不徐地淡淡笑開來:“夫人來喝藥。”神色依舊溫朗恬然。
是那個多日不見的人。眼底有些泛起暗青色,似乎是沒有睡好的樣子。
聶清越細細看了幾眼,低頭慢慢喝藥,濃稠苦澀刺激得胃裡一陣翻湧,正想疑問幾句轉念一想到這簡陋的屋子,這種條件有藥喝已經算是很好了還抱怨什麼味道色相。
“這藥是幹嘛的?”
“強身健體夫人信麼?”
“延年益壽我都信,味道銷魂提神。”
沒有關於不辭而別的追問,沒有關於遠道而來的詢問。兩人的默契似是一早就培養好的。
顏述眨眨眼,表情很無辜,坐到床邊從枕邊摸出一個布袋子掛在她脖子上。
聶清越低頭看著胸前的繩子和布袋,想起以前上街就看過一些老人小孩胸前掛著的牌子記錄著地址什麼的以防迷路,不禁“哈”一聲輕笑出來。
顏述看得疑惑,嘴上不緊不慢地叮囑著:“沒事不要走出這間屋子,脖子上的東西隨時帶著。”
聶清越扯開袋口,是一些圓溜溜的丸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