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了,這表情卻也同時暗示著,她已經決定把自個兒當個死人——“既然我無力反抗,那麼你愛咋的咋的吧。斯人已逝,有事燒紙。”
李穆不由用力閉了閉眼,食指無意識地推向眉心處。在推了個空後,他悵然地看了看手指,垂下手。再看向阿愁時,卻是隻見阿愁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在看著他剛才抬起的那根食指。
李穆心頭一跳,趕緊轉移著阿愁的注意力,道:“聽起來,你好像對我有著一肚子的怨氣呢。”
阿愁眨了一下眼,垂眼道:“不敢。”
“哼,”李穆冷笑一聲,“不是‘沒有’,而是‘不敢’。就是說,你果然有一肚子怨氣了。”
他深深看她一眼,回身坐進上首的椅子裡,看著她又道:“我給你這個機會。說吧。”
阿愁悄悄從眉下看看他,見他一臉的平靜,看著不像是生氣的模樣,又想著若是再叫這二位多來上兩回,她和林巧兒還不知道要被他倆的任性拖累成什麼模樣,便把心一橫,道:“兩位小郎的抬愛,雖說是我和巧兒的福氣,可說到底,我倆只是兩個學徒,被師傅送進府來也只是學本事的,侍候二位小郎畢竟不是我們的本分。且,只怕我們跟兩位小郎走得近了,還會招人非議,倒叫人說我們不懂規矩……”
她偷眼看向李穆,心說,我這言下之意已經夠明顯了,你該明白了吧?
可坐在上首的李穆只拿食指撐著太陽穴,看上去依舊是一臉的高深莫測。雖然其實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小子早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大概只是為了為難她,才故意擺出這麼一副姿態的。
此時阿愁不由就無比羨慕起林巧兒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來。
不得不說,很多時候,美貌也是一種利器。比起只是單純找個玩伴的二十六郎,二十七郎君偏愛林巧兒的原因,則顯然要微妙得許多。而若是她也能像林巧兒那樣有一雙動人的大眼睛,不定就能勾動這位小爺憐香惜玉的心腸,從而再不會這般故意為難著她了……
二人大眼瞪小眼地對瞪了一會兒,李穆才開口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和二十六哥對你們的‘抬愛’,給你倆造成困擾了?”
若是個完完全全的當代人,阿愁就得跪下告罪了。偏這個阿愁對“等級”之分還不曾有什麼刻骨的印象,竟只鬆了口氣,還十分欠揍地一陣連連點頭——終於讓他點了題。她想。
於是,她便聽到李穆在上首嗤笑一聲,道:“那又如何?”
阿愁:“……”
好吧,這會兒她想起來了,這可不是後世,在這個時代裡,別說兩位小郎只是“為難”她倆,就是他突然想要打死她,她也只有去死的份兒……
所以阿愁的臉色不禁一陣不好。
李穆又道:“既然你很‘為難’,那麼,不如你跟巧兒就別做什麼學徒了,我跟姨母說,直接要了你倆過來侍候我們兄弟便是。”
“不要!”阿愁的臉色立時就是一變。
“不要?”李穆那形狀優雅的清眉輕輕一挑,提著半邊唇冷笑道:“原來你嫌棄我們。”
“……”
頓時,阿愁的後脊背上就爬起一層冷汗。想著“身份”“地位”這兩個詞,她默默握緊拳,再次擺出那麼一張頑石臉,木木道:“我和巧兒只是來府裡受訓的,並不是府上的僕役。”
這表情,不由令李穆的牙根又是一陣發癢。
頓了頓,他才咬牙道:“這還不好辦,叫你師傅來籤張字據便是。你跟著我,可不要比跟著你那師傅強?至少你不會挨餓受凍。”
阿愁心裡一陣惱怒。他這強勢的口吻,不由就叫她聯想起前世的秦川來。秋陽或許會無條件地去包容秦川,阿愁覺得自己可沒那義務去包容一個任性的熊孩子。於是她僵著一張頑石臉,一板一眼道:“我師傅從沒叫我挨餓受凍過。師傅養我,是想我將來能承了她衣缽的,只怕我沒那福分近身侍候兩位小郎。”
氣惱中的她,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李穆這會兒說的是“你”和“我”,全然沒那二十六郎什麼事。
她話音落處,堂上忽然陷入一片寂靜。
直到這時,阿愁才再次驚覺到,她又忘了“上下尊卑”四個字了。頓時,她的後脊背上又爬起一層毛汗。
靜默半晌,阿愁不安地偷眼往堂上看去,恰正好看到李穆抬手衝著瓏珠等人揮了揮。
直到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李穆才從上首的高椅裡站起身,緩步走到阿愁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雖然因為多年的體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