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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麼,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是我小看公子了,我一直以為,您已經隨遇而安。沒想到您身在咸陽,心仍在大梁。”

魏卬輕輕撥弄琴絃道:“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隨即停下琴絃,將酒一口飲盡,“我是回不去了,可是犀首呢,你為何不回去?”

公孫衍嘿嘿一笑:“我為何要回去?”

魏卬專注地看著手中的琴。輕輕撥弄著:“犀首還有繼續留下的意義嗎?”

公孫衍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我當日在魏國,不過是個偏將。秦君於我有知遇之恩,拜為大良造,以國相托。縱君臣意見相違。但我仍然是秦國的大良造,又豈可輕言離去?”

魏卬放下琴,嘆息:“不求封百里侯。但求展平生願。犀首,你與衛鞅。都是百年難遇之奇才,豈能拘於一國一域、一人一情?縱觀列國數百年風雲。有幾個能夠得國君以國相托?齊有管仲,但管仲之後呢?秦國已經得了一個商君,不會再打造一個商君。但是……”他身體向前傾,迫切地看著公孫衍,“魏國已經失去衛鞅,不能再失去公孫衍。秦王之氣猶盛,一山不容二虎。但魏國盛氣已衰,正要托賴強者力挽狂瀾。犀首,大丈夫施展才華,改天換地。你與其與秦王論個短長,不如與秦國爭個短長。”

公孫衍的酒杯停住,他的表情雖然冰冷,但熾熱的眼神和微顫的手,卻顯示出他內心正在天人交戰。

魏卬不再繼續說話,只是輕撥琴絃,反覆彈著剛才《式微》那一章。

公孫衍忽然放下酒杯,杯中酒濺灑几案。

式微,式微,胡不歸?

胡不歸?

他要———歸去嗎?

公孫衍想了很久。他獨坐在書房,看著壁上的地圖,看著席上一堆堆竹簡,這些都是他歷年用盡心血寫下的策論,這是他對秦國的展望,這是他對列國的分析,這是他控制這個世界的渴望和野心。

他公孫衍,應該是以天下為棋盤,與天地造物對弈的棋手,而不是一顆困於朝堂,被君王撥弄,被同僚排擠傾軋的棋子。

與之相比,秦王的恩遇、大良造的身份,又算得了什麼?

他知道魏卬勸他的目的,他也知道他這一離秦而去,等待他的是魏國的禮聘。

可是———公孫衍無情地笑了一笑,薄薄的嘴唇顯出他冷硬的性子———當日他入秦,做的是大良造,如今他入魏,魏國還有什麼能滿足他的呢?

他站起來,看著壁上的地圖,沉吟良久,舉起硃筆,在地圖上點點畫畫。

公孫衍在書房中,對著地圖,幾日不曾出門。到了最後,地圖已經被他畫得面目全非,他這才一擲筆,哈哈大笑:“吾得之矣!”

天下如同棋盤,而他已經把每一步棋都算好了。

是時候該走了。

他把地圖捲起來,扔到火盆中燒了。

七月初九,魏卬以幼子生日為由,請許多在咸陽的魏國舊人飲宴。

七月初十,也是四方館辯論之時,近日墨家大辯,秦王駟一定會感興趣的。

初九日,賓客飲宴,公孫衍與魏卬對飲,大醉而宿於魏卬府中。

外面的酒宴仍然在繼續。

而聲稱已經醉倒的公孫衍在書房中與魏卬對坐。

魏卬將几案上的過關符節和竹冊推到公孫衍面前:“這是過關符節,這是偽造你身份證明的竹冊。馬車已經安排好,明早你便離開咸陽。”

公孫衍沉默片刻,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推到魏卬面前:“我與秦王終究君臣一場,雖然觀念不同,難免各分東西,下次相見就是在戰場。這是我留給他的陳情之信。請代我轉交。”

兩人互相一拜,公孫衍站起。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酒宴散了,賓客陸續從魏卬府中離開。而公孫衍作為魏卬的至交,醉倒在魏卬府中過夜。誰也不會特別注意,在那些離開的賓客中,有一個人的隨從已經悄悄換人了。

次日清晨,數輛馬車悄然自咸陽城東門而出,守城衛兵驗過通關符節,乃是魏夫人派人送藍田美玉給魏王。同一時間,一輛客貨兩用的馬車自咸陽城西門而出,載著一名叫“梁賈”的商人販貨到義渠。通關的竹符裡寫著商人與隨從三人,以及絲帛等貨物。東門與西門的守衛官兵分別查驗以後,都通關放行。

傍晚,四門齊動,緝騎皆出,一路追趕,持魏夫人通關符節的那一批人與貨,皆被截下。

但那販貨到義渠的商人車隊,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