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舊事:
“你以前不也直接把我手機扔馬桶裡衝過嗎?”
那是她最不願提的一段過去,她一直理智地任它淡去;不說、不想、不執著,相忘或是再遇都能拿出冷靜優雅,可是他不放過她,竟然還這樣吃了虧似的提起來,她腦中湧起一陣熱浪;終於忍不住拔高了聲音:
“是,我是扔過你手機,可是周正澤,那個時候我是你未婚妻,你卻當著我的面和她甜言蜜語,我沒把手機直接砸到你腦門上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你現在還有臉——”
除夕的夜,爆竹聲此起彼落,又有鞭炮炸在不遠的地方打斷她的話,她清醒一些,陡然覺得自己再說這些真是發了瘋,不由強自壓下了那口氣:
“算了,我是扔過你手機,那我不要你賠了,現在我們兩清,這樣總可以了?”
她要冷淡處理,他卻閒閒一句又挑起事端:
“怎麼可能兩清,你是故意扔的,我是無意扔的,怎麼能混為一談?”
“這麼說倒還是我欠你的了?”她本來已經轉身,卻仍忍不住回頭,“周正澤,兩年沒見,你的臉皮厚度倒是與日俱增,明說你到底想怎樣?”
自重見以來她一直叫他“正澤”,那樣親密的疏離,荒涼得讓人心悸,而這幾次的“周正澤”連名帶姓叫得咬牙切齒,聽來卻踏實舒坦得多,他咳嗽一聲,一本正經:
“也沒什麼,你既然知道欠,還給我也就行了。”
她氣到笑出幾聲來,看幾眼他那要笑不笑的樣子,恨聲道:
“周正澤,你是故意找茬來的吧!”
“吵什麼吵,是誰大過年的站在我家窗戶底下鬧,還讓不讓人看春晚了?”他還沒答話,一把大嗓門卻從一樓的窗戶裡面吼出來,直嚇了兩人一跳,她這才驚覺吵到一樓的陳婆婆老兩口了,那最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她剛要道歉,居然周正澤先開了口:
“陳婆婆,對不起,下來撿東西呢。”
她詫異看他,他輕描淡寫笑笑:
“下午碰到,阿姨介紹過。”
她依稀記得他下午來了之後就再沒出過門,可是哪裡有功夫去深想,只壓低了聲音息事寧人:
“我不想和你爭這些弱智問題,我可以還你一部手機,但你拿到之後立刻走,從今往後再不出現在我面前,如何?”
他居然爽快點一點頭:
“好,不過我等不了太久的,明天之內就要。”
她倒沒想到會這樣容易,只冷哼一聲:
“你以為我還想看你多久嗎?”
再回去,徐媽媽正笑吟吟等著他們,幾個易冷的菜又都端進去熱過了,周正澤不住口地贊徐媽媽手藝好,徐小姐和他同桌哪裡有胃口,早早便擱了筷子,一頓年夜飯吃完她幫媽媽收拾碗筷進去,終於有和她獨處的機會,她不禁埋怨媽媽擅作主張,徐媽媽低聲說道:
“起霏,你還埋怨我,你總是這樣,什麼事都要瞞著我,以前和丁磊的事不說,和正澤鬧成這樣也不說,甚至兩年前跑到巴黎那麼遠的地方也沒和我說一個字,後來瞞不住了還不告訴我原因,我一提正澤就要掛電話,只叫我不能說你在哪裡,你是我女兒,你那麼說我肯定幫你瞞著,可是他唉,我看他也挺不容易,我瞞了他那麼多次,這次實在不忍心——”
“媽,我和他早沒關係了,他隨便在電話裡說兩句你就不忍心,甚至讓他堂而皇之住到咱們家裡來,人家看到了會怎麼想?”
徐媽媽嘆一口氣,輕聲說道:
“起霏,你們都不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嗎,兩個都快要結婚的人,還有什麼誤會不能當面說的,你就當是看媽媽的面子,好好和他說說吧。”
她爸爸過世得早,她們母女二人相依為命感情極好,她真搞不懂媽媽怎麼會這樣偏幫周正澤,然而也不忍心拂她的面子,況且反正也說了他明天走,因此立刻敷衍了兩句:
“好好好,我會和他好好談的,這樣總行了吧。”
洗了碗照例是圍在客廳裡看春晚,春晚也照樣是舞臺炫目節目一般,徐小姐笑點高,並沒覺得那幾個小品有多搞笑,倒是徐媽媽笑得前仰後合的,周正澤也在笑,和徐媽媽討論得很熱烈,她記憶中他從來不是這樣一個主動熱切的人,先說他絕少會花時間正經八百坐在那裡看電視,即使有那麼一兩次她死乞白賴地拉著他坐了,他似乎也只會和她討論哪種節目的投資報酬率更高,哪會看得如此投入。她冷睇他幾眼,他察覺了,眼風往她這邊掃一掃,隱隱藏著一絲壞笑,簡直是多年前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