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費耶特維爾聽說,如果他把馬和車子借給廠主使用兩個星期,收費就可以減少四分之一。他還沒有答應這筆交易,想跟思嘉商量後再說。
思嘉打量著這個靠在廊柱上、跟裡嚼著乾草的瘦個子。像嬤嬤經常說的那樣,的確威爾是上帝專門造就的一個人才,他使得思嘉時常納悶,假若沒有他,塔拉農場怎能闖得過那幾個月呢?他從來不多說話,不顯示自己的才能,也從不顯得對周圍正在進行的事情有多大興趣,可是他卻瞭解塔拉每個人的每一件事。並且他一直在工作。他一聲不響、耐心地、勝任地工作著。儘管他只有一條退,他卻幹得比波克還快。他還能從波克手裡搶到工作,在思嘉看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當母牛犯胃痛,或者那匹馬得了怪病好像再也不能使喚了,威爾便整夜守著它救治它們。思嘉一經發現他還是個津明的生意人之後,便更加敬重他了。因為他早晨運一兩筐蘋果、甘薯或別的農產品出去,便能帶回來種子、布匹、麵粉和其他生活必需品,她知道這些東西她自己決不能買到,他確實稱得上是個會做買賣的人了。
他漸漸升到了一個家庭成員的位置,晚上就睡在傑拉德臥室旁邊那間小梳妝室裡的帆布床上。他閉口不談要離開塔拉,思嘉也小心地從不問起,生怕他走了。她想有時,如果威爾還是個有抱負的男子,他就會回去,哪怕他已經沒有家了。但是即使有這種看法,她還是爇情地祈禱,希望他永遠留在這裡。有個男子漢在家裡,真方便多了。
她還認為,要是卡琳還有一點點判斷力,她應該看出威爾對她是懷著好感的。如果威爾向她提出要娶卡琳,她就會對他感激不盡了。在戰前威爾當然不是個合格的求婚者。他儘管不是個窮白人,但根本不屬於農場主階級。他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山地人。一個文化程度不高的小農,說話時間或有文法錯誤,也不怎麼懂得奧哈拉家族在上流社會習慣上的那些禮貌。實際上思嘉懷疑他究竟能不能算個上等人,最後的結論是不能。媚蘭卻極力為他辯護,她說任何人,只要能像威爾這樣心地善良,又很尊重和體貼別人,他就是上等人家庭的人。思嘉知道,要是愛輪還在,想到自己的女兒竟要嫁給這麼一個男人,定會暈過去的。但是思嘉如今被現實所迫,已遠遠背離了愛輪的教導,那麼這種事也就用不著去煩惱了,現在男人可不容易找到呢。可女孩子總得嫁人,塔拉也得有個男人來幫助管理。只是卡琳仍一昧沉溺在她的《祈禱書》裡,脫離周圍的現實世界愈來愈遠,她對待威爾也和對待波克一樣親切,好像理所當然地猶如兄妹一般。
“如果卡琳還有一點感激我的意思,知道我一直不愛護她的,她就得跟他結婚,不讓他離開這裡,〃思嘉憤憤地想。
“可是,她偏要整天像失魂喪魄似的想那個不見得就認真地喜愛過她的傻男孩。“威爾仍留在塔拉,她也不明白是什麼原故,只是發現他對她採取的那種講求實際的坦率既令人高興也很有好處。他對迷迷糊糊的傑拉爾德非常恭順,事實上不過他是把思嘉看作這一家的主人,凡事都聽她的吩咐。
她贊成他的主意,把馬租出去,儘管這樣一來,全家就暫時沒有交通工具使用了。蘇輪尤其埋怨這一點。她的最大喜悅是威爾趕車出門辦事時跟他一起到瓊斯博羅和費耶特約爾去玩。她彷彿是全家最受寵愛的一個人,喜歡拜訪老朋友,聽縣裡人所有的傳聞,並且覺得自己又是以前塔拉的奧哈拉小姐了。蘇輪從不放過離開農場到鄰居們中去炫耀自己的機會,因為人們還不知道她近來常在家裡拔草起床呢。
思嘉心想,我們的漂亮小姐要兩個星期不能出外閒逛了,這麼一來,只得忍耐忍耐她的抱怨和叫罵了。
媚蘭懷中抱著嬰兒,跟大家一起坐在前廊上,後來又在地板上鋪了條舊毯子,讓小博在上面爬。媚蘭自從讀了艾希禮的信以後,每天不是興高烈地唱歌就是急不可等地盼望。但是無論高興也好不安也好,她顯得更加蒼白而消瘦了。她毫無怨言地做著自己份內的工作,可是常常生玻老方丹大夫診斷她有婦女病,並且提出了與米德大夫相一致的看法,說她根本不該生小博。他還坦率地指出,她如果再生孩子就活不成了。
“今天我在費耶特維爾拾到一樣可愛的小東西,〃威爾說,〃我想你們女士們會高興看的,便把它帶回來了。〃他從後面褲袋裡摸出那個卡琳給他做的印花布小包,裡面襯著樹皮,倒也很挺;接著又從小包裡掏出一張聯盟政府的鈔票來。
“你如果認為聯盟政府的鈔票很可愛,我可決不同意。〃思嘉簡單地說,因為她一見聯盟的錢就氣極了。〃我們剛剛從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