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只顧跟何太華說話,倒把他忘在一邊。
這人一向不愛亂跑,如今卻半日不見,去哪兒了?
心裡又想起一事,假裝隨意地問:“琉璃,少爺脾氣這般冷淡,是不是自小就沒什麼朋友?”
琉璃抬起眼,有幾分詫異地笑。“瞧公子這記性,琉璃來府裡不過三年,哪裡知道這些?公子從小與少爺一起長大,竟不清楚麼?再不濟,也應該問小四。”
我眼珠轉一下。“你知道我脾氣,平日眼裡哪有別人。”
“說的也是呢。”琉璃袖子遮著嘴笑,拿了空盤子走了。
在房裡乾坐半日,仍不見小四現身。就有些焦躁起來。
昨日之前,小四於我不過是個隨侍,比路人親近,或者再多一份好奇。
但經過昨夜,他竟成了這一世我最信任貼身之人。
即使仍有戒備,卻從此不能視若無睹。
難道是因為做回何其軒,小四沒了名目跟我,所以何太華?
想到這裡,我立時出房去了前廳。
走到半道,差點撞上迎面走來那人。
“公子!”管家何求摸著胸口,一臉驚嚇。“您這急急忙忙的,是去哪兒啊?”
“你可曾見到小四?”
“小四?”何求立時垂下眼皮。“小四不是跟著公子麼?”
我冷冷瞥他一眼,甩袖疾奔到廳裡。何太華不在。
又一路跑去下人房找李三。
“小四?”李三一臉懵懂,“我進了府就去收拾馬匹了,沒注意啊。”
咬牙迴轉,著人開啟小四住的廂房。
一室悽然,只得薄被枯燈。
彷彿一轉身就能見到的人,平日沉默得像個影子,一旦不見,卻能讓我心亂至此。
走回後院,又看到何求,這人一見我的臉色,眼裡閃過一絲驚惶。
“公子。”
看著她臉上那幹得掉渣的笑,我只覺邪火上身,上前一把抓起她胸前衣襟。
冷聲道:“小四到底去哪裡了?”
“公子,都說了我不知道啊——”何求委屈的聲音有些微顫抖。
“放屁!”我不耐煩地抓得更緊,“你少給我唧唧歪歪,不然——”
“不然你待如何?”何太華的聲音在背後冷冷響起。
我另隻手握拳,咬住嘴唇,鬆開何求。
“相爺。”何求趕緊跪地。“小的得罪了公子,還請相爺恕罪。”
何太華擺擺手。“下去吧。”
何求立刻小跑著走了。
“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就是。”
我吸口氣,轉過身。“正要請教母親,小四呢?”
“小四?你問他做什麼?”何太華說著,走到院子裡的大棗樹下。
我沉吟一下,換了輕鬆又恭敬的口氣。
“母親,這段日子小四伺候得我不錯,想請母親將他賜予我做身邊人。”
“你要身邊人,什麼人不可以,幹嘛盯著小四?”何太華語態也轉為悠閒,一隻手輕叩樹幹。
我他媽就喜歡他不行啊?
“這些日子處慣了,覺得他不錯。怎麼,母親覺得他哪裡不妥?”
何太華的態度,實在有些奇怪。
小四不過府裡一個隨侍,就算曾經伺候過何其正,賞與我也不是什麼大事,這樣阻撓又是何故?
何太華並不回答,手摸著樹幹,半日道:“這棗樹在府裡差不多十年了。那時你與小正每次怕我責罰,就會爬到樹上。小正身手不及你靈便,能上不能下,最後總得管家抱下來。”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何大人這時候說起掌故來,又是唱的哪一齣?
何太華繼續說道:“棗樹很好,卻易生蟲。如若放任不管,整棵樹外面完好,裡面只怕早蛀空了。所以一旦找到蟲子在的枝椏,那是一定要整個砍掉的。”
頓一下,轉過身看著我。“小四此人來歷可疑,如今也用不上了,我一早叫人遣走。你不必再費心去找。”
走近幾步。“時候不早,去歇著吧。”飄然而去。
我站在原地,呆了半晌。
連我都看出小四有問題,精明如何太華,怎會看不出?
當初隱而不發,不過是還有可用之處。
是我太大意了,說是遣送,只怕實情兇險。
一時胸悶無比,良久,身後琉璃喚我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