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芳和惟功都不敢繼續下去,於是一個埋頭扒飯,另外一個則停了杯,也是吃飯。
一時飯畢,張元芳問道:“你什麼時候去履新?”
“明兒吧,給老馬一點準備的時間……”
張元芳會意,馬守約當了多年的坐營官,前日才免了惟功把總一職,結果朝廷一翻手,自己的坐營官也沒保住,這種心理衝擊肯定不小,惟功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去刺激他。
“得意不快心,很好。”
張元芳對惟功的決斷沒有什麼可指摘的,只是提醒他道:“你該去一次元輔的府邸,當面致謝。”
此次惟功能全面掌握舍人營,張居正的首肯是最重要的原因,雖然是皇帝在機緣湊巧之下親口提出,但張居正也是早有此意,就算沒有廷推,惟功這個營官也是當定了的。
惟功欣然道:“這是自然,應該去的。”
張元芳倒是有些疑惑,又道:“元輔今日朝會時,似乎有點神色恍惚?”
“我亦看出來了,先是遲到,後來又走神了……但我問簡修,似乎元輔府裡也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嗯,你自己看著辦吧。”
……
吃罷午飯,惟功自己出了門,王國峰等人跟著,張春這一次壓根沒敢露面,惟功露的那一手把這廝給嚇壞了,神乎其技,他覺得惟功隨時能不動聲色的取了自己小命,那種被張元功信任重用的驕狂之氣,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王國峰等人陪伴之下,惟功巡視了德勝門等幾個門店,這一段時間,錢莊的業務是突飛猛進,幾乎每日都有大筆的現銀存入錢莊,除了收取一定的費用賺取利益之外,海運,海貿,對南方的通存通兌還沒有展開,這使得白銀大量存入,卻沒有使用的渠道,每個門店的銀庫,惟功都隨意看了看,每店的存銀,都在十萬兩以上,有幾個店都是在二十萬兩以上,各店相加,輕鬆可以取出百萬現銀,這個財力,在隆萬大開海早期的萬曆五年,已經足夠嚇人了。
但銀子沒有用出去,轉換成更大的財源,這使得略微知道現代銀行業運作的惟功,簡直要心疼死了……
他沒空去崇文門店,只能問張用誠:“趙士楨那廝,馬車做的怎麼樣了?”
“聽說是差不多了,再有十天左右,新車就成型了。”
“他一邊做,叫人一邊仿!”惟功下了決心,令道:“召集我們預備用在舍人營的鐵匠,皮匠,木匠,大量開始仿造,我要在一個月到兩個月內,造出最少三百輛來。”
張用誠在心裡默算了一下,苦笑道:“時間有點緊啊。”
“此事你親自去抓,辦不成別來見我!”惟功很少有這樣蠻不講理的時候,不過也只能把這樣的重擔放在張用誠身上了。
壓力越大,張用誠反而越是精神,叫苦的話不說了,默默答應下來,立刻告辭,前往崇文門店。
“大人,”王國峰忍不住問道:“究竟造這些車,派什麼用場?”
惟功笑道:“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
傍晚時分,惟功一行趕到張居正府邸之外。
多次至此,情形每次都是依舊,臣門若市,其實就象徵著這個大臣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權臣,任何皇帝都不會喜歡大臣在私邸有這麼大的權威,有這麼強大的私人勢力,但在萬曆初年到如今,甚至是隆慶年間,張居正的府邸早就形成了這樣的局面了。
以前,惟功也常到這裡來,但是以私人身份和私事前來拜訪的時候多,就算前幾次來也曾是為了公事,但當時自己的身份只是以皇帝的少年寵臣和勳舊子弟為主,不象這一次,幾乎純粹是以公務,而且也是儼然是一個重要的武臣身份前來,這種感覺,也是格外不同。
仍然是順當入府,但張居正卻並沒有見他。
事實上外間不論是門房,外客廳,內客廳,外書房,最少有五六十個等候接見的官員,張居正一個也沒有接見,這種情形,惟功多次前來,實屬罕見。
好在他有內線,過不多時,張簡修匆忙趕來,一見面就抱歉道:“惟功,不好意思,家父現在確實是太忙,實在沒空見你。”
“外間的官員也等著屁股起火,元輔大人究竟怎麼了?”
“這個……”以張簡修豪爽大方的性格,居然也是破天荒的沉吟起來。
惟功心一沉,忙道:“若不便說,就不要說,我亦不能聽。”
“說說也不妨。”
張簡修道:“江陵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