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高低、生意大小排的,只看送的禮金多少。送的多坐首席,少的坐末席。祁遠悄悄道:商戶也是講面子的,有些送的禮金不夠,被趕到末席或是院子裡坐,到了端午節又加倍送禮,只為坐個好位子。
這個王團練倒會做生意。程宗揚冷笑道:就是這生意霸道了些。
程宗揚剛尋到自己的席位,旁邊一名等候多時的家僕便道:是程老闆嗎?老爺請程老闆到堂上坐。
聽到這聲招呼,周圍不少人看過來,羨慕、訕笑、同情……各種目光都有。
程宗揚作了個羅圈揖,笑道:王團練有命,不敢辭。得罪了,改日請諸位吃茶。眾人紛紛抱拳還禮,自己剛走,背後議論聲四起。程宗揚也不理會,到了堂上才發現自己的位子在首席。
程宗揚明白這頓飯不好吃,與眾人揖了揖手便坐下來等王團練出面。
不多時,一箇中年人進來,他四、五十歲年紀,身材魁梧,穿著一身黑色繭綢袍,兩道臥蠶眉,目光倒看不出什麼異樣。
堂上、堂下的客人都站起來向主人問好。王團練只略抱了抱拳:這幾日家中有事,簡慢了些。
說著,旁邊的家人送上酒菜,都是些平常之物,值不了幾個錢。來的客人也不是為酒菜,都道:這一年小的們受了多少恩惠,本該請團練一場,卻來叨擾,大人太客氣了。
酒過三巡,王團練執壺開始敬酒。前幾位都是城中的大商賈,知道王團練的規矩,小心告了罪,遜謝幾句便接來喝了。
程宗揚站起身。糧商程宗揚,見過王團練。
王團練斟了一個滿杯,淡淡道:程老闆事忙,今日才得見面,一定要多喝幾杯。
程宗揚平常都穿布衣,今日因為赴宴,特別披了條大氅,藉以掩飾腰後掖著的兩柄快刀。他接過酒杯一口乾了: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請王團練多多指點。
程老闆設棚施粥,連知州大人也讚許過的,王某哪裡敢指點。請。
程宗揚一連飲了三杯,王團練還要再斟,他一手覆住杯口,微笑道:在下連喝三杯,再喝,就要讓座中諸位笑話不懂禮數了。
王團練哈哈一笑。我敬的酒便是禮數,程老閱儘管放寬量,幾杯薄酒,王某還是奉得起的。
席上幾個都是成精的老商賈,聽著雙方唇槍舌劍,一個個都扮成廟裡的菩薩,一句也不開口。
王團練果然是個狠角色,這番話說得狠辣,越是這樣,自己越不能喝。程宗揚微笑道:讓團練敬酒,在下已經是僭越了,不如讓在下敬王團練幾杯。
王團練仰天大笑,半晌才收住笑聲。這就是程老闆不懂規矩了。今日是王某請客,程老闆遠來是客,怎好讓程老闆來敬酒。
雖是客人,心意卻是十足。請王團練莫負了在下一片心意。
王團練執壺盯著他,似乎在判斷他有多少誠意。堂上鴉雀無聲,正沉默間,一個家人過來,在王團練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王團練放下酒壺,道聲失陪,便進了內室。
程宗揚也不幹站著,坐下來挾口菜慢慢吃著。旁邊一席坐著日昌行的周銘業,悄悄向他豎了豎拇指,贊他被王團練逼酒還鎮定自若。
程宗揚知道這會兒是秦檜把人送來,王團練進去看禮物。秦檜選的兩名美婢花了自己不少錢,王團練若是滿意,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過了一刻多鐘,王團練滿面春風地進來,連聲告罪,然後拿過酒壺,這次卻隔過程宗揚,往下敬酒。
程宗揚鬆了口氣,隨意吃了些菜便即告辭。王團練也不挽留,只道:來人啊,替我送送程老闆!
程宗揚離開院子,便看到祁遠、秦檜、馮源、俞子元幾個正聚在一處等候自己,臉色不是普通難看。
程宗揚心裡一沉。怎麼了?
祁遠道:程頭兒,你再不出來,我們恐怕得進去搶人了。
出了什麼岔子?會之,你不是送了兩名美婢給姓王的嗎?
送了。秦檜沉聲道:王團練帶了那兩名美婢去見王少爺,問明不是那天在廟裡見到的,當場便打死了。
程宗揚牙關格的咬緊。王團練出來時滿面春風,誰知道他剛在後宅殺了兩名無辜的女子,還那麼若無其事。
馮源道:我給王少爺治傷,親眼看到的。王團練拿棍子打死兩名美婢,然後對少爺說,讓他安心養傷,一個商人婢有什麼要緊的?若是不識相,連商人婦也一併奪來伺候少爺——程頭兒,我只是在旁偷聽來的,作不得準。
什麼偷聽,他是說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