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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是從董志良臉上拓下來的。下午楊登科提前下班出了農業局,還開走了那輛豪華型桑塔拿。曾德平做辦公室主任後加強了對小車的管理,沒有特殊情況,下班後小車都得鎖進局裡的車庫,這天下午楊登科是在曾德平那裡編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把桑塔拿開走的。

楊登科沒將桑塔拿開進九中大門,而是停在了街邊。也沒下車,眼睛一直乜斜著大門口。

沒多久,就見董少雲低頭出了校門,然後橫過馬路,到了對面的公共汽車停靠點上。不一會後面來了5路車,楊登科知道那是去市委方向的,董少雲應該上那趟車。可那小子卻站著沒動,等5路車開走後,身子一閃上了緊隨其後的10路車。

楊登科二話不說,打響馬達,將桑塔拿駛入街心,向10路車追過去。

10路車在下一個停靠點就跟5路車分了道,駛向貴水大橋。橋那頭有一個停靠點,10路車一停穩,董少雲就下去了,左右看看,然後扯扯背上的書包,橫過大街,往新建設而成的開發區方向走去。開發區裡很熱鬧,什麼建材城、農貿市場、木材交易市場,應有盡有。楊登科怎麼也弄不清,董少雲一個初三的學生到這些地方來幹什麼。

正在楊登科這麼納悶著的時候,董少雲胸脯挺了挺,進了木材交易市場旁邊的託運大市場。託運市場門口車多人多,小車一下子還沒法擠進去,楊登科只得將車停在離市場不遠的空地,開門下了車。等他追進託運市場後,早沒了董少雲的影子。楊登科只怪自己動作慢了半拍,揹著手在市場裡轉悠起來。

還沒轉上半圈,就發現了董少雲,他正夾在一夥五大三粗的民工中間,隆著肩背往一輛東風牌大卡車上扛麻袋。楊登科很是納悶兒,怎麼也沒想到董少雲會跑到這樣的地方來幹這種重體力活。是來賺錢嗎?那麼好的家庭條件,還少了他花的?是來體驗生活?他又不是作家或者演員什麼的,就是所謂的作家和演員,也沒聽說過誰肯遭這樣的活罪。何況他還只有十四五歲,還不是幹這種重活的年齡,雖然他長得粗壯結實。

楊登科沒去驚動董少雲,朝斜對面一家門面走去,那裡也有人正往車上裝貨。楊登科以替人找工作為藉口,上前跟一個老闆模樣的男人搭訕。那男人只顧對著民工指手畫腳,把楊登科晾在一邊。直到貨物裝就,貨車緩緩開走,老闆才過來搭理他。楊登科這才瞭解到,一般五到七個人裝一車貨,開價三十到五十元不等,主要以貨物多少輕重來定,也就是說裝一車貨,人平可得六元左右。一車貨大約裝半個多小時,若貨主多,有車可裝,兩三個小時下來可領到二三十元裝車費。楊登科初步估算了一下,董少雲利用放學後這兩三個小時來裝車,可能也就是這麼個收入。

晚上回家後,楊登科把董少雲的行蹤跟聶小菊一說,聶小菊也甚覺奇怪,不知董少云為什麼要偷偷去託運市場賣苦力賺錢。兩人做了分析,董少雲父母肯定不知道這事,不然他們是決不會讓兒子去受罪的。現在都是獨生子女,誰都有疼子之心。楊登科和聶小菊怕簡單行事弄巧成拙,決定先不驚動董少雲的父母,等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再說。

聶小菊當了十多年的老師了,知道凡是兒女出現異常,根源都在家裡。俗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像董志良那樣看上去夫榮妻貴的家庭,自然要什麼有什麼,一般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就是有問題,他們都是聰明人,也會盡量做到不影響兒女的成長。當然有一般就有不一般,聶小菊和楊登科兩人側面一瞭解,才知道董志良家裡的情況還真的不一般。

原來董志良在郊區做區長時,曾跟一個叫袁芬芳的女老闆有染,這事後來被董夫人知道了,兩人鬧得差點離了婚。袁芬芳原是貴都市歌劇院一位當家演員,長得頗有姿色,儘管已經年過三十,依然風韻不減。歌劇院過去紅火過一段,後來國家財政體制發生變化,政府不再全額安排他們的工資福利,一夜工夫垮了臺,演員們都作鳥獸散。袁芬芳自然也難逃下崗命運,在街上開門面賣起了服裝。半年下來,服裝積壓在店子裡沒賣出去幾件,袁芬芳只好虧本拋掉服裝,改做文化用品生意。做文化用品生意的人多如牛毛,錢也不容易賺,做了一年連本錢都沒賺回來。袁芬芳一時竟沒了主張。心裡頭卻不服輸,自己要能力有能力,要姿色有姿色,怎麼卻做什麼虧什麼,一事無成呢?

那天袁芬芳在店子裡枯坐了兩三個小時,才好不容易進來一位美髯飄逸,約莫六十開外的客人。仔細一瞧,竟是原來歌劇院的孟老院長。孟院長是來買毛筆的,也沒看櫃檯裡坐的何人,進門就嚷道:“狼毫狼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