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出去,本是心下一驚,但見七姐兒又不像惱怒的樣子,這才放心。“你去把春香叫回來。”原是春香等管事大丫鬟們,各自出份子錢,自己湊了一桌,也在那裡賞月。這是李王妃體恤她們一年辛苦,節下就不讓她們多忙,放她們自己去耍子。
粉黛忙應聲出去。七姐兒卻笑道:“二哥哥又何必如此小心?我又不是十分惱她。她總歸是你房裡的丫頭,你管好了她,就行了。”
“你幾時又這樣大度?”
七姐兒咂嘴,“我何時不大度了?你可小瞧你妹子。”
二郎把她臉頰輕輕一擰,“好沒大沒小。”入手柔滑之極。七姐兒要躲,可沒躲開,一皺眉,“疼。”
二郎忙道:“對不住,我手重了些。”
七姐兒一吐舌頭,道:“二哥哥,到底什麼好東西?上次那個瓷娃娃真好,可畢竟太費時間,回頭爹爹要是知道,又不高興。”
“爹爹不過是當時說下,又不會怎地,也不用怕。”仍舊去床頭暗格裡面,拿出一本薄薄的簿子來。七姐兒接過來一翻,卻是一本洋文兒寫的航海日記。
七姐兒大喜,“這東西你從哪兒淘澄來的?可還有?”
“前兒二姐夫家裡海船不是回來了麼,咱們家也有貨放海船出去,也是前幾日回來,我去瞧了瞧,一個掌櫃說是一個番邦海客寫的,那海客去了松江那邊,收行李卻放錯了,被那掌櫃帶了回來。我上次見你跟那個摩詰說那番邦話,想來你要學的話,用得上。”
二郎這可是誤打誤撞的,並不知道番邦話也分許多種,還以為頂多就跟中華上國似的,口音有不同,書寫卻是一致。
七姐兒笑道:“這可不是葡萄牙語,我也不大明白是什麼語。二哥哥,那海客會來洛陽嗎?”
“掌櫃說已經派人去松江尋他了。想來這本書書寫不易,那人必不肯輕易丟失。”
七姐兒點點頭,“你請那掌櫃的,務必等那人來了後,留他下來,我要跟他請教。”
二郎見妹子喜歡,心裡說不出的歡喜,笑道:“是了。”又道:“那崑崙奴似乎也識字,你讓他先看看。”
“好。”兄妹二人又攜手出去,去花房找那小黑奴。花房本是在後花園,好在花房寬綽,在花房旁就蓋了一間木屋,小黑奴摩詰便住在裡面。
他來的時候,便是檢查過,果然是閹人,容貌雖然在華人眼中,很是怪奇,但七姐兒瞧著,也並不算難看。因才不過十歲,個子不高,倒也看不出來什麼。這晚是中國的中秋節,也沒忘了他,七姐兒早命小丫頭帶了月餅、西瓜給他。
他自己在屋裡淅瀝嘩啦給吃了,正無聊,聽小丫頭拍門,忙穿好衣服開門出來。跪在地上,“摩詰見過小姐。”
七姐兒道:“起來吧。你來瞧瞧,這個什麼字,認得不?”
月光皎潔,倒也勉強能看到簿子上的文字,小丫頭提了燈籠上前,摩詰也不敢去接,只伸著脖子瞧了幾眼,道:“那是拉丁文。”他其實說的是一個很陌生的單詞,七姐兒聽不懂,便問:“這是葡萄牙語的發音嗎?”
“是葡萄牙語。這是那些修道士們才會的,小的沒學過。”
七姐兒便大約明白了,更是歡喜,扭頭笑著對二郎道:“這個原來是拉丁語。這個語言一般是貴族或是修道士們才會用的,總是定是個有學問的人。我一定要見見他。”
“那有何難?只要他活著,哥哥定把他找來給你。”二郎說的十分篤定。
“二哥哥,”七姐兒偏著頭,詫異道:“你不覺著,我學這番邦語,太奇怪了麼?”
“那有什麼奇怪?”二郎不以為然,“我妹子聰敏絕倫,我高興還來不及。”俯下身子,伸手抱起她,“你開了年就要請老師來上課,就是大孩子了,哥哥便不能這樣抱著你了。”說得無限惆悵,“你小的時候,大姐姐幾乎每天都帶你去玩兒,我根本也沒機會抱抱你,好容易抱你一次,還被大姐姐罵了你丟了以後,我每日瞧見三郎跟十姐兒,都恨不得他們自我眼前立即消失他們雖是爹爹的孩子,畢竟不是我嫡嫡親的妹子,整日做那個樣子,可真是要氣死我呢”
輕輕吻在七姐兒面頰上,那嘴唇顫抖著,帶著濃濃的溼意,“天可憐,終於叫我找回你了”
七姐兒已經睡下了,這西跨院中的幾個大丫鬟卻沒能睡下。
玉葉壓低嗓子,顫聲問道:“可真是可真是如此?”
採兒面色蒼白,輕輕點頭。可兒卻道:“不過是枋哥兒同妹妹兄妹情深,你們也別太見著風就是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