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披著才做的卷卷的頭髮穿著美美的粉紅紗裙,卸掉了眼鏡,好象洋娃娃似的,傻兮兮地站在門邊,不禁有一點失神,半晌才道:“看你打扮地可是有夠奇怪的…怎麼會有這麼土的女生…不過算了,進去吧,時間到了…”
時間真的到了,當她隨著婚姻登記官說出婚姻誓言時,聲音顫抖著,因為太緊張了,緊張以為那樣樸素卻堅貞的話語,不會真的成了一生一世的承諾?可看他的樣子,彷彿是很無所謂的,不過象是在簽署一份普通的合同那樣簡單。
從決定結婚到進行婚姻宣誓,不過才短短的一天光景,可是他竟然準備了戒指,由Jacky遞上來的托盤裡,粉紅的綢帶上鑲嵌著兩枚極為普通的白金指環。由他先為她帶上了,可彷彿有些小,帶的時候費了一些氣力,但是康雲山在病塌上卻是老淚縱橫,大有時光交錯的恍惚之意。拉住他們兩個人的手,緊緊地並在了一起,“正航,由這一刻起,你要負擔起一個做丈夫的責任,就象你剛剛在誓言中所說的,不論健康,疾病,不論貧富,都要好好地照顧她一生一世。”
兩隻白金指環並對在一起,彷彿不勝驚怯地瑟縮了一下,終究還是握在了一起。
屋裡響起了慶祝的掌聲,只有Jacky知道,剛剛結婚的一對新人,在結婚的前夕就已經秘密簽署了離婚協議書。
八
半個月以後,康雲山很安詳地走完了人生歷程。
可是,董湘凝沒想到康正航的反應竟然會那麼大。她雖然也很難過,可是人總有一死的,況且還是將近九十的高齡,總該會有心裡準備的吧?況且,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她還有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陪伴在康雲山身邊,三個人一起度過了非常溫馨的兩個星期,可是當醫生宣佈已經再也沒有生命跡象的時候,他在一剎那的失魂落魄之後,竟然掉頭而去,不見了蹤影…
Jacky打來了電話,原來這兩天裡,那個傢伙一直把自己反鎖在酒店的房間裡,誰叫也不應,彷彿也…也…一起…失去了生命的蹤跡。
她急匆匆地趕了過去,Jacky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著呆,指著一旁緊閉的房門,又無奈地攤開了手,“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你看我們是不是可以破門而入呢?不過他那個脾氣,我是不敢輕易去捅這個馬蜂窩的。”她上去迅猛地拍打著房門,“康正航,你這個膽小鬼,你不是不打算腐爛在裡面…”
那樣劇烈的狂轟亂炸,卻彷彿泥牛入海一般,沒有半點反應。她回身來看了看Jacky,“沒有房門鑰匙嗎?” Jacky指了指門邊的低櫃上的磁卡,“從裡面反鎖了…打不開…所以我才會說要不要破門而入呢?”
遲疑了片刻,她才絆絆磕磕地道:“你說我們把門撞壞了,酒店會不會告我們?”
Jacky的個頭雖然不高,卻還是有把子力氣的,做了幾次三番的三級跳遠的準備活動後,方氣沖牛斗般的撞了上去,也只有“乾坤大挪移”才有這樣一擊中的效果。
她很崇拜地看了看已經衝進去的Jacky,可Jacky的表情卻有些怪異,她不禁也心情忐忑起來,慢慢地走了進去,屋裡卻是漆黑一片,只借著由客廳裡透進來的一點光亮,好一會兒才看見了綣曲在窗邊的一團人影,“康正航,你沒事吧?”
酒店裡的窗簾為了遮光,都採用了銀色的象錫紙一樣的材料,在黑暗裡滑動著冷冰冰的波,一條黑,一條白,影影綽綽,猙獰如魅。窗簾底下,溜進來一縷嘶嘶的涼氣,漸漸地凍住了屋裡的一切,讓人禁不住地寒意凜凜。
眼前恍惚著,竟然有昔日重來的驚詫。
她有些條件反射似的一下子衝了過去,一把揪住了窗簾的一角用力拉扯著,然而手卻在顫抖著,總也找不著準心,那窗簾似有千鈞重負,彷彿就要癱塌下來,覆蓋了底下的人,纏住了脖子,再也無法呼吸。不行,她不能再讓那境況再重演一次,她不要…
終於,有一點光亮透了進來,就是她在黑暗裡呆地久了,也不由得嚇了一跳,只聽得那綣曲在角落裡的人大吼:“關上,聽見沒有,給我關上…”她怔怔地愣在那裡,卻再也沒有氣力了,緩緩地坐到在一邊,半晌才道:“康正航,人可以有脾氣有個性,可是脾氣個性卻不是在這個時候表達的,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做…爺爺他…”
他卻象野獸一般地咆哮起來:“你憑什麼提我爺爺,你有什麼資格提他…”一直匍匐在膝頭的臉,終於抬了起來,卻不勝那陽光的侵蝕,急忙用手擋住了眼睛,可是手臂下面卻是青青的胡茬一片。她和他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