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弓留在殿上,知道送走最後一人,才讓小臣準備車駕回宮。
“兄長。”他正要上車,忽然聽到身後一聲叫喚,回頭,卻見是載。
“載?”王子弓訝然:“你怎還在此?”
載赧然笑笑,道:“我看兄長一人應付,就留了下來。”
王子弓看著他,眉間舒開,拍拍他的肩頭。
“我無妨,”他莞爾,關切地問,“你不是腹痛麼?方才可用了藥?”
載撓撓頭:“我腹痛乃是腹中飢餓所致,用過膳便好了。”
“嗯?”王子弓一愣,片刻,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啊……”笑過之後,他無奈地搖頭,看看天色,道:“時辰不早,快回去歇息。”
“嗯。”載咧著嘴,向王子弓一禮,“兄長慢行。”說罷,轉身離去。
才走兩步,他忽然又收住腳步,轉過頭來。
“怎麼了?”王子弓問。
“兄長,”載望著王子弓,臉上的笑謔之色收起,忽而一本正經,“次兄與我都覺得你將來必定是天子。”
王子弓怔了怔,笑意凝在唇間。
他看著載,忽然覺得這個少年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只會處處惹人生氣的孩子,那雙目清亮而認真,說話雖然仍然稚氣,卻儼然已是個大人的姿態。
“知曉了。”少頃,王子弓輕聲道,“去吧。”
載的臉上重新揚起笑意,轉身朝宮道的另一頭走去。
夜色中蟲鳴聲聲,罌掌著燭火,將棠宮巡了最後一圈才回到自己住的庭院。
今日商王祭祀後癸,沒有來棠宮。所以宮中清閒得很,罌睡了大半日,到了夜裡反而睡不著,要起來走走培養瞌睡蟲。
她推開房門,正要把松明放到壁上,突然被案前一個身影嚇了一大跳。
“真膽小。”載倚在案上,一副慵懶的神態。
罌瞪著他,撫著篤篤直跳的胸口:“你怎進來的?”
“翻牆。”載輕鬆地說。
“這可是我的臥室!”
“別人的臥室我還不來呢。”載不以為意。
“你來做甚?”罌皺眉。
“來找你說話。”載說。
罌無語。
她已經聞到了載身上散發的酒氣,這小子和躍一樣,喝醉了就喜歡翻牆進來聊天。
“坐。”載指指案旁的茵席,像主人一樣對罌招呼。
罌走過去,坐下來。
“說什麼?”她問。
載想了想,道:“說說我兄長。”
“躍?”罌問。
“你想聽我也說。”載說著,拿起陶壺往案上的水杯中倒上水,“咕咕”飲下。
罌無奈地看著他,等他開口。
“我有兄弟姊妹六十餘人,只有長兄、次兄與我是嫡子。”他放下水杯,擦擦嘴。
“我聽說過。”罌答道。
“我父親最愛我,最不喜長兄。”載說。
“你怎知?”罌問。
載白她一眼:“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我幼時,兄弟三人一道闖禍,父親罰長兄最重,我最輕。他要出去巡獵,也常常帶我不帶長兄。”
“那是因為他是長兄。”罌說。
“我先前也這麼覺得。”載說,“可我有一回聽父親親口同師般說,他的兒子裡面我性子最像他,長兄最不像他。當年后辛去世,許多王婦爭當王后,也是因為我,母親才當上了王后。”
罌無話可說:“哦。”
婦妌想讓載當商王的意圖早已不是傳聞,如今看來,她倒不是全無把握。
“那……”罌瞟瞟載,“躍呢?”
載說:“我父親也喜歡次兄。可每次碰到這種議論,次兄總退避一旁,他說他不願繼位。”
罌頷首。
她想起躍也曾對她說過她不想當商王的話,再看載,忽然覺得躍的母親如果在世,恐怕也要跟載一樣。
“你母親當年若留在大邑商,我和次兄或許都做不成嫡子,如今倒也輕鬆。”載突然道。
罌沒想到他突然提起這個,啞然笑了笑。
“可她未曾留下。”她說。
載沉吟,問,“你母親當年突然離開大邑商,你可知是何緣故?”
罌搖搖頭,看著載:“你知曉。”
載眉頭一揚:“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曾聽我母親提起,你母親是突然離開的。後來睢侯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