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著臉讓他將我真身提出李思明的身軀。衡文欣然為之,再欣然與我回涵院,隱在半空看熱鬧。
單晟凌身著家丁行頭,正在院中牆角處清點恭桶,伸手去提恭桶的瞬間,無意抬頭,恰望見廊下嬴弱的單薄身影。他似有所覺側過身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天地凝固。
梁山伯與祝英臺相會在樓臺。
第十八章
記得本仙君當年還是個人的時候,有個屢試不第的窮酸曾託人遞了幾首酸詩給我看,以示他的才華。當時我尚未傷情,看那怨詩愁句樂了一下就罷了,記得有兩句寫一個閨中怨婦的眼,說“近看秋水遠看山,棠花夜重露潸潸。”將我看得大驚,近點看像水遠點看像山,半夜看像兩朵滴著露珠的海棠花,這樣的一雙眼長在人臉上,該有多麼嚇人。
我將想法如實的一說,代獻詩的人沒言語就走了,再將原話轉與那寫詩的人聽,據說那窮酸攤開詩稿狂笑三聲,一口鮮血噴在紙上,拂袖而去。再據說是進了深山老林或修道或參佛去了。
此時想起,我當年真是做孽,因為不學無術,將一個大好文人逼進了深山老林。這兩句詩寫得何其精闢,將其放在此情此境,何其妥帖。
天樞的雙目如近看的秋水,南明的兩眼是遠看的禿山。這廂盛著說不盡的悽楚哀傷思慕欣喜與綿綿情意,那廂裝著沉甸甸的思念與光禿禿的情。
望,也只是那麼一望。單晟凌拎起恭桶面無表情地出了院子,慕若言故做鎮定地回頭,臉卻不免白了些,剛抬步時還有些身顫。
衡文道:“被棒打的小鴛鴦確實挺可憐。”
我道:“而且打鴛鴦的那根大棒也讓人恨是罷。”
衡文打了個呵欠,“南明帝君卻沒什麼資格怪你,他當年做棒子的時候,下手可比哪個都很。”側目看了看我,“青童和芝蘭的事情你還記恨著罷。”
我冷笑,“怎麼能忘。”
青童是東華帝君座下一個送信的童子。東華帝君與衡文交情甚好,帶攜的常下帖請我去會會棋局吃個閒茶。都是青童來送信,來來去去的就熟了。青童乖覺伶俐,因送信得以在天庭各處走動,誰料想竟一來二去的和披香殿的一個小仙娥芝蘭有了私情。動了凡情,做了些天庭不該做的事。某天密會的時候不幸被當值的天兵抓個正著,一層層直送到玉帝面前。本來有東華帝君衡文與我說情,看玉帝的意思,也是粗略罰一下,貶到凡間就算了。偏偏南明帝君越眾而出,說天庭自有規矩,不可因情面姑息,當按天條嚴辦。靈霄殿上,昂然陳詞。玉帝就將此事交給南明來處置。南明吩咐將青童和芝蘭被押上誅仙台,斬斷仙根,投入畜生道,若青童生為狡兔,芝蘭定生做猛虎;芝蘭為螻蟻,青童就是穿山甲;青童做蝦米,芝蘭定是吃蝦米的魚。如此這般互殘互克九世後方能為人。仍是互為仇敵,命無姻緣。
南明帝君當時不敢得罪東華與衡文,在靈霄寶殿上給本仙君按了個罪名,叫做鼓惑協從罪。說我身無修為凡根未清,大有暗示玉帝是本仙君教唆青童去調戲芝蘭的意思。
誰能料到,就是這麼一位南明帝君竟和天樞星君有了私情。他落到如今地步,本仙君難免要說他一句現世現報。
南明啊,你與天樞兩兩相望著實動人。你當年下令將青童與芝蘭拋進畜生道時,可曾想過會有這一天?
我道:“想起青童和芝蘭,就覺得玉帝這麼罰南明帝君挺公平。但這種缺德事天樞並沒有做過,偏偏他受得罪比南明多得多,又不公平。”
衡文道:“你說此話又不怕被玉帝聽見了。”
一前一後蕩回衡文房內,本仙君又成李思明。衡文要去東郡王處應個卯,我自回涵院。慕若言握著一卷書在房中坐,眼卻不在書上,不知望著何處神遊。
本仙君上前道:“若言神色恍惚,思鄉還是思人?”
第十九章
慕若言臉上寫著思人,嘴裡道:“整日閒坐,偶思舊事。”
我在他對面站著,陰聲陽氣道:“哦,是當年與那故人的舊事罷。”慕若言不言語,本仙君將一手搭上他瘦伶伶的肩,一手抽了他手中的書,竟是卷高常侍的詩本。李思明的臥房是間半鏤空檀木隔兩進的疊間,內設床帳,外間有些古董玩器,擺著書案,可以做書房來用。本仙君將慕若言挪進來後,特意在桌頭案几堆滿悽苦小詩悲涼小賦,供他傷情。
我原想看天樞每天袖一捲詩蓄著淚水看窗外浮雲,必是一番讓人憐惜的形容。他卻不領我情,前兩天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摸了本易經,拿一支小狼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