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你一心想讓我聽,那我且聽聽。”
“多謝夫人。”內藏助忙施了一禮,向前膝行一一步,“真田先生道:究竟會否打仗,在大佛殿落成之前,必見分曉。”
澱夫人扭開臉,不語。
“江戶那邊,不會不清楚:一旦讓那些以瞻仰落成禮為藉口、從各地紛紛湧向京城的浪人都進入大坂城,必會釀成大事,故在此之前,江戶必然有所舉動。因此,當前我們所當做的,便是儘早把落成禮的日子定下來,取得江戶方面許可。這樣一來,事態究竟如何,自會一日瞭然。真田先生如是說。”
“……”
“在下早就該說出這話,卻把真田的意思和自己的意見混為一談,掃了夫人的興。還請夫人見諒。”果如內藏助所科,此言動人肺腑。
“內藏助。即使大佛殿建成,江戶也不允許我們熱熱鬧鬧舉行豐國祭嗎?”
“恕在下冒犯,在此之前,他們必會提出移封一事。真田先生認為,既不想移封,又想讓落成禮平安進行,絕無可能。因此,請一定要小心……”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明石掃部接過話茬,道,“真田的意見,是若江戶有意動手,絕不會給浪人集中到京都的機會,在此之前,他們便會令我們把大坂城交出去。”
“正是。因此,我們一定要提前作好準備,否則事起倉促……”內藏助立刻應道,然後不等人反應,就端起酒杯,“在下再喝一杯就退下。一路匆忙,還未回過寒舍呢。
“好,辛苦了。”大野治長臉色變得陰沉。渡邊內藏助惹得澱夫人不快,更讓治長不安:莫非真要發生戰事?
大野治長心境非常複雜。他絕非單純地主戰,他骨子裡完全清楚幕府的強大,以至於在關原合戰中,他倒向了家康。儘管如此,他卻不想讓秀賴母子與江戶親近。小出秀政和片桐兄弟都為了豐臣氏與江戶的親睦,不懈努力,治長卻對他們產生了強烈的妒忌和憤怒,這不僅是出於自卑,更因想顯示自己的能耐。前時家康,與秀賴在二條城會面,治長這種情緒就凸現出來了。以前他至少還能自我控制、反省,可到了近來,竟有些脫離常軌,似總盼望能發生些大事,以顯示自己的重要。
對那些前來控訴江戶不義之人,無論他們是洋教神父,還是牢騷滿腹的浪人,治長皆十分歡迎。並且,當他們發洩那些不合時宜的牢騷時,他就刻意裝出側耳傾聽、深有同感之態。這麼做,總免不了生出些波瀾,讓澱夫人和秀賴有所觸動,這讓他感到甚是快活。
“修理,該如何是好啊?”澱夫人必會苦惱之極,求助於身為男子的治長。長此以往,他的人生定會豁然開朗。但現實卻恰恰相反。大久保長安死後,種種風波讓澱夫人變得更如男兒,這樣,治長也就益發喜歡暗中推波助瀾。
儘管如此,治長絕不想以大坂現有的武力,與江戶正面對抗,況且,他也不認為現在的大坂可與江戶抗衡。最起碼,若騷亂大起,片桐且元兄弟就不得不引咎離去,他的責任自然就比現在重得多了。
治長認為,自己既深得大御所信任,也得澱夫人喜炊,一旦發生緊急情況,還可說服雙方。但渡邊內藏助剛才的一番話,卻讓他大為恐懼:若真田幸村要來大坂,便極有可能徹底打翻他的如意算盤。在關原合戰時,大坂都無能為力,十四年後的今日,又能如何?
渡邊內藏助退出之後,治長慌亂起來。松倉豐後果真以重兵封鎖了京坂大道?念及此,他對澱夫人道:“內藏助有的話令人難以放心,治長想前去問問他,恕先失陪。”
澱夫人竟意外地答應了治長的請求。
最近,澱夫人竟變得像孩子一般任性,即使無事,也要讓治長侍寢,大大折騰他,而此次竟如此爽快地答應了治長的請求,或許是她今夜極度勞累的緣故。
“我有事與內藏助大人說說。內藏助大人還未歇下吧?”
內藏助的家在本城的甕城外。當治長站在內藏助家門前時,發現除他之外,還有其他客人造訪。
渡邊內藏助有一個習慣,便是每次在澱夫人處喝完酒,同家之後必定再飲,皆因為在內庭,母親差不多都在場,不允他喝醉。
“請大人稍候。”出迎的渡邊大人匆匆進去,未幾又出來了,道,“木村長門守大人也在,請進。”
“哦,竟是重成來了。”
“是。少君也甚是擔心紀州那邊的事。”
治長心裡一驚:重成和內藏助居然瞞著我,要煽動秀賴?他跟夫人來到廳上,出乎意料地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