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很好嗎?百姓早就厭倦了戰爭,他們在等待奇蹟的發生。”
“真是頭腦簡單!如果連孩子也相信了這個謠傳,那就埋下了更深的禍根。你們想想,如果世人都深信這個傳言,本人也相信自己是菩薩轉世,但那個被偷走的佛像突然又冒了出來,該如何是好?”
縫殿助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這的確事關重大。“要是這樣的話……”他說道,“如果佛像被發現,就必須把它毀掉……”
“不可!”忠政再次擺了擺手,“這種小伎倆只會招來佛祖的懲罰。若是第二種情況,即有人想到了這個淺薄的點子,讓人偷走了佛像,說孩子是菩薩轉世,孩子去世以後,佛像理應回到佛堂。但若孩子活到八十歲甚至九十歲,誰去將這尊佛像放回佛堂呢?若是第三種情況,那種因馬屁的獻媚而津津樂道的家族肯定不會長久。你認真告訴百合,就說我們對此傳聞大感意外。生下男孩本身已是一件大喜事,足夠了。”忠政笑了起來。“這樣,我黃泉路上就有一份好禮。我可以帶著它到那個世界,拍著清康的肩膀,對他說:‘不管我們是敵是友,如今有了同一個孫兒。’哈哈哈哈哈,忠近,你速去告訴下野守,讓他馬上派使者前往岡崎道賀。”在縫殿助的幫扶下,忠政又一臉滿足地躺下了。
第十二章 嫡庶之別
天文十二年大年初一,人們在前庭賀年的同時,也祝賀公子的誕生。昨日下了薄薄的一層雪,城裡的人紛紛傳揚此乃一場瑞雪。
同樣是娩室,於大在風呂谷的娩室寬敞明亮,陽光和煦。但阿久的娩室卻移到長屋盡頭處一個侍女的房間。陰冷的屋子令人心酸。兩天來無人探望。只有侍女阿萬陪伴左右,吹著鍋底下的炭火。
“聽說公子繼承了祖父的乳名,城主決定在過七日時賜名為竹千代。”阿萬吹著鍋底下的炭火,快言快語道:“勘六公子出生時,城主還特意前來探望呢。”
阿久夫人並不說話,只是看著煞白的窗紙,不時發出微弱的嘆息。
“須賀嬤嬤在走廊裡告訴大久保大人,說公子生於寅年寅時,是普賢菩薩的化身。聽了這話,大久保甚四郎說,哎呀,這天下就是我們松平家的啦!然後歡呼雀躍,手舞足蹈地跑了出去……若說寅年寅時,夫人您的公子也是在同一時間出生的。哪一個是真正的普賢菩薩還不知道呢。”
阿久夫人身旁,躺著一個熟睡的嬰兒。他和上房夫人所生的竹千代在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出生,阿久夫人覺得不可思議,又感到十分悲哀。女人之間的鬥爭竟會到這種地步嗎?
“上房夫人就要生了。”阿久聽到這個訊息時,自己的肚子便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
那是年底,臘月二十五日。
二十六日就是寅日,她暗下決心不要在那之前生產。子時過後,陣痛襲來,讓她感到一陣陣眩暈。父親松平左近乘正派來的接生婆高興地大聲喊道:“啊,生了,生了,是個男兒,寅日寅時出生的公子啊。”
在接生婆聲嘶力竭喊叫的同時,阿久聽到了繞城的更夫打更之聲,然後便失去了知覺。但在潛意識中,一種勝利的喜悅籠罩著她。然而,當她聽說上房夫人也在同時生下一個玉一般的男兒時,她的喜悅悲慘地消失了。
雖說都是男兒,但一個是側室所生,一個卻是正室所生。而且,一個被名為竹千代,這個名字對於松平傢俱有重大意義,而另一個卻在過完七日之後還沒有名字。阿久夫人感到委屈。為什麼於大不生個小姐呢?為什麼兩人不錯開一個時辰呢?
阿久夫人於二十六日午時聽說了鳳來寺的奇蹟。
在同一時刻生下男嬰——僅此已足以讓阿久夫人痛苦萬分。然而,她又聽說松平村的六所明神送來了嬰兒沐浴用的神水。於大的嬰兒還是普賢菩薩的化身,也不知道是誰在造謠。此後不久,便有人傳言阿久所生之子是為侍奉這位尊貴的菩薩化身而跟來的僕人……阿久全身的血都湧到了頭頂。她開始高燒,全身痙攣,高燒竟有兩日不退。“真是胡說……難道不是同一個父親嗎……”
她本以為廣忠聽說自己產後不適,即便不親自前來,起碼也會派個人過來瞧瞧。她一直在內心呼喚廣忠的到來。但廣忠卻沒有親來,也未派人過來。整個岡崎城的人都在為上房夫人之子的出生而歡呼…
阿久認為自己有必要重新審視這一切了。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在愛情方面擊敗了於大,因此並不恨她,但現在,於大突然變成了她的大敵。不僅僅是於大,那個被於大美色所迷的負心人也讓她感到心痛。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