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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部分

“所有的事都已經結束了。我想,不能再讓少主受苦了,於是把心一橫……來為少主介錯。”

家康仍然背過臉去。“遺體是怎麼處置的?”

“和大久保父子商量之後,埋在了城外,悄悄地供奉著。主公,無論如何,是我親手砍掉了主公嫡子的頭顱,請一定賜我切腹!”

“不!”家康斥責道:“你也跟親吉一樣,僅僅矢去一個三郎,就已讓我夠傷心的了,何況還失去了山城,如再失去你,那會讓我傷心成怎樣?你難道也不解我的心境?如果允許你切腹,那麼,親吉的要求也必得答應。你讓我怎麼辦?好了,莫要再說了。平八、小平太,把半藏帶下去,好好地看著,這傢伙有點兒瘋了。”

“主公,半藏……”半藏還想喊叫,本多忠勝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起來,起來!”他繃著臉,抓住半藏的右胳膊把他帶了出去。

服部半藏被架出去之後,井伊萬千代悄悄示意下人們都退出去。他心疼家康,想讓家康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家康沒有阻止,只是默默地望著院子裡的雨腳發愣。

築山夫人死了,信康也死了,自己從八歲到十九歲,在駿府度過的大半生的影像,也像泡沫一樣消逝了。

把築山夫人瀨名姬嫁給家康的今川義元離開了這個世界,曾經熱切地希望自己成為乘龍快婿的岳父關口刑部親永,也為義元之子氏真所迫,切腹自殺。氏真現在到底在哪裡,正在做什麼?聽傳聞說,他正在京城為殺父仇人信長踢蹴鞠……

一直欺負家康的信玄也已不在世了。世界已經天翻地覆,變成了織田一家的絢爛春天。連信康也沾染了一縷餘風……

想著想著,家康覺得全身無力,什麼都不願意做了。“三郎……”他不停地念叨,“讓父親哭個夠吧,可憐的孩子。”然而,眼淚一時又流不出來。

在他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嚴厲地責問自己:這樣做可以嗎?妻子和兒子都被殺死了,難道就這樣一直屈服於信長?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現在自己被懸崖擋住去路,如果不繼續努力往上爬,就一定會滾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家康下意識地使勁抓住扶幾,屏息凝神——一定要爬過這個懸崖讓你看看……這是對死去的信康的唯一安慰。

“三郎!”家康又唸叨起來,“你告訴父親,你還有什麼遺憾,你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告訴父親!”

唸叨著,他又看見信康從大濱溜了回來,悄悄地伏在狂風暴雨中,“我的確是太看重武功了……身邊缺乏善解人意、能夠和眾將巧妙周旋的家臣。日後一定要引以為戒。”

家康麾下的確聚集了一幫好漢,可是個個生性木訥,思想單純,性情急躁,容易被別人利用。這次如果酒井忠次和大久保忠世稍微耍一點兒手腕的話,也不至於釀成今天的慘劇。“如果處分了信康,抑制東面的力量就會相應削弱一半。如果自己對信長更強硬些,信長也可能不會堅持到底。”

不知不覺,雨中的一切慢慢地暗了下來,夜幕降臨了。

家康依然兩手緊緊地抓著扶幾,一動不動,隱隱約約地聽見遠處有人準備燭臺的動靜。整座城都耷拉著,有氣無力。

第十五章 武田亡音

天正八年,甲州的冬天是一個少有的暖冬,地處盆地的躑躅崎城,最近幾天連絲霜都沒有。

若是以前,此時正是越後的人馬等待冰雪消融、蠢蠢欲動的時候,也是甲州大力備戰的季節,可是現在,和信玄一生為敵的上杉謙信業已故去,甲州的敵人就只剩西邊的了。

似乎受到溫暖陽光的誘惑,武田勝賴也走到院子裡來,他是出來聽取手下的報告的,長坂釣閒的探子剛剛從駿河、遠江一帶打探回來了。

“我想在院子裡散散步,你們不用跟過來。”勝賴把手持大刀的侍衛們都留在門廊前面,一個人獨自鑽過含苞待放的臘梅樹叢,來到南面的一個向陽處。

釣閒和他的手下也是一邊觀賞風景,一邊漫步到了這裡。“主公,今天的天氣可真好啊,積雪都融化了,只有信濃山脈上還殘留一點點積雪。”釣閒鄭重地行了一禮,悄悄地給手下使了一個眼色。

這個探子看上去有三十五六歲。只見他慌忙走到勝賴的身邊,把手裡拿的座椅安放到向陽的地方。勝賴沒有坐下,單是站著。見四周無人,性急的他連忙問道:“岡崎那邊,信康的少夫人怎麼樣了?”

“是。家康的忍耐力簡直不可思議,他似乎沒有怨恨德姬,二月二十,家康還帶著松平家忠把德姬安全地送到了尾張的清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