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策睜著眼,看著窗紙一點一點被目光映得明亮起來,又一次一次重複著堅定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他現在有些瞭解當初祖母去世時,祖父也不想再獨活的感受了,原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愛的人消失在眼前,長久,甚至永遠不見,真的很難!
實在躺不下去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優柔寡斷過,再想,恐怕都會被自己那反反覆覆的猶豫給憋悶死!陸策翻身從榻上披衣坐起,提聲喚人道:“洗竹——洗竹——”
“爺,你起了?”洗竹推門進來,看見陸策走到桌邊,拿筆沾了殘墨,在紙上奮筆疾書。半晌,他寫完字,將筆一把擲在桌上,趁著墨跡未乾之時,又重新檢閱了一遍,這才將紙疊起,交給洗竹道:“拿去親手交給夫人,囑咐她看完之後就燒掉,別讓旁人瞧見。”
“是。”
洗竹接了紙便想走,卻又被陸策喚住道:“回來的時候替我備馬,我要出去。”
出去?今兒不是雲淡要拿賬冊回來核算的日子麼?昨兒夜裡也沒聽爺說要出去呀!洗竹猶豫了一下,知道陸策有他自己的打算,因此沒有多問,只應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
紅杏洩春光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臉現斑疹
溫柔剛梳洗完,就聽見洗竹在簾外問裁雲夫人起來了沒有,問他有什麼事,他又遲疑不答,溫柔略一沉吟,支開身邊丫鬟,喚他進來,他才將陸策寫的字箋交給她,並將陸策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才退了下去。
無人處,溫柔展開那字箋,瞧見上面寫的是天花發病時的症狀,這種病在她從前生活的那個年代,除了少數戒備森嚴的實驗室裡還保留著一些病毒樣本之外,早已在人群裡絕跡,因此她也不太清楚發病的時候會有哪些症狀,此事越看越覺得心驚,隨即想起自己現在用的這個身體,根本沒有接種過天花疫苗,沒準日後真的有可能患上,不禁又有點害怕。
她忘記曾在哪本書上瞧見過這樣一個說法,說是人類的發展史上,每個階段都有難以治癒,傳染性又極強的疾病肆虐,當人類好不容易想出辦法控制住這種病毒時,往往又會有新種的病毒開始流行,這幾乎已成為一種定律。
人類的生命很脆弱,疾病這種事,不是想躲就能躲過的,聽天由命好了!溫柔深吸一口氣,將腦中的雜念拋去,努力將字箋上寫的內容完全記下,這才將字箋燒掉,坐在椅上發起愣來。
天花這種病,有不少外在可見,難以偽裝的症狀,例如高燒、皮疹,這些透過接觸和觀察都能瞧出來的,她沒辦法裝,但陸策讓她不用考慮這些,只在這兩天裡假裝不舒服,說頭痛和背痛就好了,接下來的事,他會替她安排妥當。
究竟怎麼安排呢?溫柔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走出房想去找陸策問問,又聽丫鬟說他已經帶著洗竹騎馬出去了,只好又折了回來。其實,她還真有點害怕面對陸策,怕自己會失言,會忐忑不安,會控制不住情緒,因此聽說他不在,反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折回來後,溫柔原本還想去找小環,讓她悄悄去武官一回,就說近期要離開京都,問葉昱是留在這裡,還是跟著一起走。但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作罷,等過幾日再問吧,畢竟很多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得清的,何況這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擔一分風險。不是不相信葉昱,而是誰知道他們談話時會不會被旁人聽見?又或是葉昱會不會關心則亂,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溫柔心緒紛亂,回房後也沒有心思吃裁雲端來的早飯,只喝了半碗粥就擱下了筷子。裁雲在旁見了關心道:“夫人,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麼吃得這樣少?”
“頭有點痛,我去躺一會。”
裁雲這小丫頭真有趣,溫柔剛打瞌睡,她就塞個枕頭過來,這下可以自然而然的裝病了,雖然躺在床上悶了點,但是也能靜一靜,將思緒理理清楚,想想還有什麼被忽略掉的事,和詐死之後如何離開的問題。
接下來的兩三天,溫柔都是躺在床上度過的,真的非常悶,所以連溫媽媽來看她時的嘮叨,都變得有趣味起來,只是說著說著,話題就免不了要帶到陸策身上。
“他這兩日沒有來你房裡?”溫媽媽壓低了聲音,聽起來十分八卦。
“沒有。”溫柔轉過臉去,抬起枕邊的一本書。
“聽香蘭說他這兩日總是帶著洗竹很早出門,到天黑了才回來,騎的兩匹馬腿上全是泥濘,連衣裳上沾的都是,不知上哪撒歡跑了。”
“哦。”溫柔低下頭,翻開書頁。
“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他的行蹤?”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