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勉強看出立於院中的兩個模糊身影——那是孫亮妻子和段容西。誰也沒有出聲,若不是李瑾從小習武,視力聽力都高於常人,此刻,即使他認為黑暗中只有他一人存在也不足為奇。
段容西的氣息難以察覺,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黑暗裡悶熱滯人的空氣,黏膩膩的籠罩著全身,連呼吸都顯得十分滯澀。因為段容西的交代,李瑾只敢憋著氣輕聲喘息,不一會兒,全身都被汗水粘溼了。
黑暗中的時間顯得異常緩慢,彷彿只是過了一瞬,又彷彿已經過了很久。粘膩的悶熱令人異常煩躁,正當李瑾心情不爽之際,忽然迎面而來一陣清風,沾滿汗水的肌膚被風一吹,頓覺舒暢無比。
李瑾正暗暗舒嘆,忽然面色一凝,察覺出不對。一陣無法言喻的寒意跟隨著那陣風而來,剛才還粘膩沉悶的空氣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接觸到空氣的面板感受到一陣冰涼的寒意。
格格格格。冷不防從院子的角落裡響起了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裡尤為響亮。
李瑾眨眨眼睛,懷疑是自己的眼前出現了幻覺,明明周圍還是如剛才一般的黑暗,可是眼前的景物突然就能看到了,就彷彿是從黑暗中凸顯出來一般。他下意識的朝著前方看過去,方才隱匿在黑暗中的段容西也凸顯出來,一臉平靜地站立在圓木旁邊。
“段……”李瑾剛想出聲呼喚,從角落裡傳來的格格聲又響了起來,他看過去,不覺屏住了呼吸。
一個白色的小小骷髏正立在角落,揮舞著手臂左搖右擺,在它的手裡,抓著一個布袋。那應該是前幾天孫亮用來套出它扔進枯井時所使用的袋子。
恐怕孫亮也發現了這一點,饒是他一個五大三粗的膽大男人,此刻臉色也難看的像是一張白紙。李瑾注意到孫亮緊咬著牙齒,拳頭握得格格作響,粗壯的手臂上青筋爆出,盯著白骨小兒的眼睛似乎要冒出光來。那樣子,就好像是準備衝過去把白骨小兒大卸八塊一般。
李瑾一驚,拍拍孫亮的肩膀,把孫亮的注意力拉回來。‘不要衝動。’李瑾作出無聲的口型。孫亮咬著牙齒,眉頭快要皺到一起,見李瑾神情嚴肅,方才不情願的重重點點頭。
“阿孃,阿孃……”從白骨小兒的的嘴裡,傳出了模糊不清的呼聲。它抓著布袋,從院子角落跳到中央,圍著院子打轉。
“兒……”孫亮的妻子聲音顫抖,想要朝著白骨小兒走過去,被李瑾拉住了。她無助的向段容西尋求幫助,只見段容西搖搖頭,又從腰間掏出什麼東西在女人手指上劃了一下。猩紅的液體順著女人的手裡蜿蜒而下,滴落在剛縫製的布娃娃上。他把布娃娃放在了圓木鑿空的部位裡。
段容西覆在女人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隨後往後退開一步,任由女人一個人站在圓木旁邊。
“阿母在此,兒來。”女人顫抖著聲音說道。
“唔……”白骨小兒頓了一下,微微仰著頭彷彿是在感受什麼。
“阿母在此,兒來。”女人呼喚道。
格格格。白骨小兒動了起來,它朝著女人的方向,搖搖擺擺走過去,“阿……娘……阿孃……”它朝著女人伸出手,布袋掉落在地。
“兒來……阿母……阿母……在此……兒來……”女人不停的高聲呼喚。
“阿孃,阿孃……”白骨小兒走到女人腳邊,越過了她,跳進圓木中,抓起那個滴了女人血液的布娃娃,“阿孃,阿孃,阿孃……”它抓著布娃娃蹭到自己臉邊。
“兒……”女人的哭腔越來越明顯。
“阿孃,阿孃……”白骨小兒模糊不清的聲音卻越來不小,最後消失於夜色之中。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有女人悲傷的哭泣,在寂靜的黑暗中幽幽咽咽。
過了良久,段容西忽然朝著李瑾二人開口說道:“過來幫忙。”李瑾和孫亮忙走過去,段容西指示著他兩把圓木的被橫劈下來的另一半蓋上。李瑾朝著圓木中看了一眼。那個嬰孩大小的骷髏正摟著布娃娃安靜的躺在其中,彷彿是熟睡了一般。
在蓋子合上的最後一瞬,從圓木中傳來了一個稚嫩的童音:“謝謝。”
站在一旁的女人捂著嘴,終於忍不住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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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破曉,遠處的天空中漸漸泛出青色的天光,清早的晨風吹佛而過,使緊張了一整個夜晚而混沌的大腦得到了片刻的清醒。李瑾望了望天邊,咕噥道:“快到時辰了吧。”
話音剛落,從遠處傳來了破曉鼓的鼓聲。鼓聲由南向北,每經過一個坊間,加入的鼓聲就越多,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