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短衫挑逗威脅,小蛇只是擰著脖子不說話。 院門卻“吱呀”一聲,聽到丫環在門外說:“老爺來了。”短衫罵了句“這老不死的”,趕緊站起來走到一邊,做出副規規矩矩的樣子來。 四爺已經挑簾子進來了,看到兒子,“唔”了一聲,擰起眉毛。短衫忙垂著手答:“我是來給六姨娘送藥的。”盧家上下,都只管萬壽膏叫“藥”不叫“煙”,聽起來堂皇些。四爺雖然不喜歡兒子抽菸,卻對姨娘抽菸並不阻止,相反還暗含著一種鼓勵的意思,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抽菸代表著一種姿態,放棄,忍耐,逆來順受。他只是對兒子習慣性地呵斥了一句:“偏你有本事搗騰這些個東西,正經能耐又不見你有,還不滾出去呢?”一句話沒說完,倒咳了三四回。 短衫速速地“滾”了出去。四爺牽起小蛇的手說:“你的癮越來越重了,還是節制一些的好,畢竟年輕嘛。”小蛇無可無不可地“哎”了一聲,隨著四爺走向床鋪。丫環乖巧地打了洗腳水進來,小蛇便蹲下去,幫四爺挽上褲腿,褪掉鞋子。 四爺一雙腳踏進溫水裡,舒服地嘆了一聲,人便也有了些溫情,怪留戀地對小蛇說:“過兩天,我就要和祁老三去長春了,恭喜溥儀爺登基大典。我昨天讓胡氏找出朝服來,都幾乎不大會穿了。等皇帝登了基,我一定會有更大的作為,到時你們就是誥命夫人,如果我死了,你們都要為我守節,要為我掙一座貞節牌坊來,真正的盧家的貞節牌坊!” 小蛇從這豪言壯語裡聽出了四爺的空虛,如果不是他已經心底裡承認了牌坊終究不是盧家物,也就不會惦記著什麼“真正的盧家牌坊”了。 接著四爺話一轉,談到祁家的種種新奇佈置擺設來,說五姨娘鳳琴屋裡的梳妝檯的款式現在已經不算新鮮東西了,祁家更奇怪的傢俱都還有呢,將來他也要弄這麼一套來,就放在小蛇屋子裡。又說祁家喜歡吃西餐,用刀叉吃飯,禮節多得很。最後說到祁家的園林,說祁家的花匠挺有意思,也是從南洋帶回來的,滿口新名詞兒,什麼樹都敢嫁接,還割過香蕉樹。這一段同祁家的交往,使他對園藝的興趣空前地高漲起來,並且清楚地掌握了一棵小樹長到幾歲的時候在什麼位置上割一刀最容易造就傷口,並且精研刀法的深淺與傷口形狀的必然聯絡。 四爺嘴裡不停說著的時候,手裡便漸漸動作起來,將小蛇扯上床,層層剝去衣裳,開始翻來覆去地揉她,親她,咬她,彷彿在折拗一株花樹。他曾非常熱衷地向祁家園丁學習過那些扭曲折彎的技術,那種以人力巧奪天工的病態之美令他如痴如狂,以至馳騁在小蛇身上時忍不住要將她想象成一株病樹,可以任憑自己的意志扭曲切割,他被自己的這種狂想弄得幾乎發狂,要好不容易才能忍下在小蛇那潔白如玉的面板上割一刀的慾望。褂裙風波(二) 盛妝少女二 大少爺盧長衫一直記著小蛇進門來時的樣子:枯朽的窗格里鑲著不般配的盛妝少女,是一幅異樣生動與亮豔的繡活兒,少女衣裙上的花鳥魚蟲,每一針每一線都是鮮活的。她拜牌坊,她丟了蓋頭,她落了轎走進盧家門來,一舉一動,都帶給長衫鮮明的感動與震撼,使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楚地意識到他的家庭是一個怎樣罪惡的淵藪。 她是美的。但美色對長衫的誘惑力遠沒有他老子強,在長衫的心目中,一個新時代的女子,應該有思想有見地才真叫美麗,就像三姨娘娉婷那樣。他本來一直在心中敬慕著三姨娘的,覺得她是一個秀外慧中,剛烈聰敏的女子,甚至想過要解救她出牢籠,掙脫這個封建家族姨娘的身份,並且已經在計劃中了,計劃了很久,只差最後付諸行動,偏偏這期間發生了撞牌坊事件——那次娉婷要死要活地撞牌坊硬被老二從院門口拉回來,母親慧慈悄悄告訴長衫她親眼看見短衫趁拉扯的當兒對三姨娘動手動腳,三姨娘不但不惱,還不聲不響地替他遮掩。長衫著惱,當下對母親冷著臉說我不關心這家裡的這些髒事兒,心裡卻十分別扭,對娉婷覺得失望,再見面時形容便有些淡淡的。 後來他又曾想過解救荷花,但冷眼旁觀,發現荷花完全是個沒腦筋的人,便解救也是無趣的。至於鳳琴,更不消說了,是妓女出身,雖說妓女也有誤入風塵出淤泥而不染的,可是對她們而言,從良已經是最好的出路,還往哪裡解救呢? 見到小蛇,卻把這解救的心又重新熱起來:十四歲,花朵兒一樣的女孩,比自己還小著一輪還多,怎麼就能被父親這封建遺老給糟蹋了呢。而且,他母親已經明裡暗裡透露給他,父親早已是不行了的,這小姨娘,根本是個幌子,只怕進府一年還未經人事呢。太殘酷了,他這個新青年,絕不允許這樣的悲劇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的眼前重複上演,他要解救這苦難的新姨娘! 但是究竟如何實施解救計劃呢,這卻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