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辦得到?”多疑的瑪茲瑞安問道。
“穿上我最好的活化靴子,背誦滿腦子的法術,追著她進森林裡去。”
“你不會比我強多少。”法師反駁,“知道你的培養物合成法以後,我會給你自由。我自己會去追蹤那個女人。”
圖亞安低下了頭,以免法師讀出他眼中的心思。
“那麼我的事呢,瑪茲瑞安?”一會兒後,他問道。
“我回來以後再對付你。”
“如果你回不來了呢?”
瑪茲瑞安摸了摸下巴,笑了,亮出滿口漂亮的牙齒。“其實,要不是為了問出你那該死的秘密,那條龍現在就會吞了你。”
魔法師走上石梯。直到午夜時分,他還在繼續研讀熟記著皮繩縛起的大書和凌亂的紙頁……曾幾何時,上千的符文、法術、魔咒、詛咒和巫法廣為流傳。摩索蘭的各個地方——阿斯科萊斯、考奇克的艾德、南方的艾默裡、東方的坍牆之地——蜂擁雲集著各種各樣的施術者,箇中翹楚就是亡靈法師梵達爾。
他親自創造了一百條法術——不過傳聞說他施法時,有魔鬼在他耳邊低誦。之後成為摩索蘭統治者的虔誠者波特希拉曾對梵達爾百般折磨,接著,在一個恐怖之夜後,他殺死了梵達爾,並在自己的國土上取締了所有巫法。因此,摩索蘭的巫師們像是強光下的甲蟲般四散逃離,這方面的知識也從此流佚散失,為人忘卻。直到現在,直到如今這未來黯淡無光的時期,隨著日光陰晦,荒原吞沒了阿斯科萊斯,白色之城凱茵也泰半已成廢墟,僅有一百多條法術還留在人類的記載中。在這些法術中,瑪茲瑞安能使用七十三條,靠著計謀,他正漸漸地獲取其餘的法術。
瑪茲瑞安從書中選出五條法術,費盡心神將它們強記在心:梵達爾之迴轉術、菲羅揚的次級催眠術、強效稜鏡七彩噴射、無限補給術、全能法球。記憶完法術後,瑪茲瑞安淺酌了幾杯,躺在床上休養。
翌日,紅日低垂時,瑪茲瑞安來到自家花園中散步。他等待的時間並不長。就在他給月光天竺葵鬆土時,一陣輕柔的沙沙聲和腳步聲表明,他渴求的事物出現了。
她筆直地坐在馬鞍上,儼然一位風姿綽約的妙齡佳人。瑪茲瑞安為了免得驚動她,慢慢沉下腰,將腳套入活化靴子,在膝上扣緊靴口。
他站直身。“嘿,美人,”他招呼道,“你又到這裡來了。為什麼你每晚都到這兒來?是要欣賞這些玫瑰嗎?它們是鮮紅的,因為在它們的花瓣裡流淌著活生生的鮮血。如果今天你不逃走,我就送你一朵作為禮物。”
瑪茲瑞安從驚慌顫抖的花叢中摘下一朵玫瑰,朝她走去,抑制著活化靴子奔跑的衝動。他才走出不過四步,女子就一挾馬肋,沒入林中。
瑪茲瑞安讓靴子的活力升到最高點。它們躍出一大步,接著又一步,再一步。他開始全速追趕她。
就這樣,瑪茲瑞安進入了神話森林。林中到處都有生著青苔的大樹,盤繞著撐起奢華的綠葉盛裝。樹與樹之間穿插著紅日的光束,在草皮上投下深紅的斑形。樹蔭裡,長莖的花朵與柔脆的蕈類從腐殖土中冒出。在這地球日見衰亡的時期,大自然是如此溫和閒逸。
穿著活化靴的瑪茲瑞安在林間飛身起落,可那匹黑馬毫不費力地奔跑著,輕易地領先於他。
那位女子騎出了好幾裡格①,秀髮在身後飛揚,宛如一面旌旗。她側臉回望。瑪茲瑞安看到她肩後露出的面容,那是隻在夢中才會出現的美麗。接著,她傾身向前俯去:金眼睛的馬兒頓如風馳電掣,瞬時消失了蹤影。瑪茲瑞安只得緊跟草地上留下的足跡。
【①長度單位,1裡格約等於4。8公里。】
活力靴的彈性和衝勁漸漸削弱,因為它們已經高速前進了相當遠的距離。靴子原本驚人的遠縱長度變得越來越短,步子也越來越沉重,不過從留下的蹄印看來,那匹黑馬的步伐也是越來越短,越來越慢。眼下,瑪茲瑞安進了一片草甸,看到了那匹馬。它正在吃草,背上的騎手已經不見了。法師略略停步。他面前是一片廣袤的嫩草地。留著馬蹄印的林間窪地空無一人,卻沒有任何離開此處的腳印。因此,那名女子一定是在後面某個地方下了馬——距此有多遠,法師無從得知。瑪茲瑞安朝黑馬走去,可這隻動物驚慌退開,箭一般飆入林間。瑪茲瑞安企圖追上它,卻發現他的靴子軟趴趴的,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死了。
他把靴子踢掉,怨天尤人地咒罵著自己的壞運氣。他抖開身後的斗篷,臉上現出邪惡的表情,開步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