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冷風都透不進來。亭子四角上燒了四個熱熱的火盆,炭火紅彤彤的,映得人心裡暖暖的。裡面擺了一個大席面,同來吃酒的都是杭四至交,只有一個外人。
六少夫人孃家哥哥,兵部侍郎之子,也是個出了名的浪蕩子,遊手好閒,沾花惹草。杭四一干人看不上他的身份,不大與他結交,但他總是杭四姻親,素來聽父母之話,有心與杭四等上等子弟結識了。六少夫人見杭四眾人去後花園吃酒,想起父親囑託,忙忙叫了個丫鬟領了他同去。
杭四等人不喜他為人,厭棄他在場大家不好說話,故意一個勁灌他的酒,不到半個時辰,就爛醉如泥了。杭四命幾個老婆子送他去客房歇息,老婆子嫌他笨重,走了半路,眼看離外院客房還有好一段距離,就不太樂意。正好後花園出口處有一座小抱廈,供人走動休息的,商議一番就把他扔到了抱廈裡間一個簡單的床上,胡亂找了條舊被子給他蓋上,然後悄悄溜了,打算先去偷偷喝個酒,等過了個把時辰再回來請人,想來那時候那醉鬼也差不多該醒了。
弄走袁少爺之後,杭四幾人放開說話吃酒,唯有一個蕭尚不大理會,偶爾自斟自飲。他素來如此,眾人也不以為意。喝了好一會,三少爺來了。
原來王爺對日前之事心生愧疚,就想著彌補一番,怕杭四一個傷員沒精神照料那些王孫公子,就遣了三少爺來看著搭把手,順便勸杭四回房歇歇,晚上繼續。
“四弟,你身子未好全,這樣坐著太費神,不如回房打個盹,這裡有我就行了。”三少爺行事穩妥,把事情交給他,王爺最是放心,不比五少爺還有些孩子氣。
杭天曜半躺半坐在太師椅上,一條虎皮褥子從靠背延伸到座椅,以免他背上碰到硬物生疼。聽了三少爺的話覺得有理,他正想回去看看風荷在不在,前邊的席面散了沒有,就點頭應下。
蕭尚見此,就道:“我送你過去。”
“那就多謝表哥了,小弟還要招待幾位朋友,表哥是自己人,辛苦一趟。”三少爺欲叫丫鬟送回去,又怕丫鬟不得力,就順了蕭尚的話。
杭四覺得坐著肩輿有些像個老太太老頭,一般不愛坐,寧遠多走幾步路。跟隨他過來的兩個凝霜院裡灑掃的小丫頭忙趕了上來扶他,他一手搭了一個的肩,與眾人作別,蕭尚與他並肩而行。
出了後花園,就有一個前院裡打雜的丫鬟來請蕭尚,說是外頭有客要見他,蕭尚只得去了,命小丫頭好生服侍杭四。
待他走遠了,幾人才動身。其中一個穿著水藍襖兒的小丫頭做出有些支撐不住的樣子,另一個苦著臉求杭天曜:“四少爺,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坐一刻,奴婢回去再喚兩個人過來。”
杭四氣惱地瞪了丫鬟一眼,便沒有多說,他左右沒有要緊事,就算了。
兩個丫頭嘻嘻笑著:“少夫人那邊忙,人手不夠,咱們院裡的姐姐都去伺候了,只咱們幾個上不得檯面的,不會伺候人,還請四少爺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罷了,還不找個能坐的地方。”他背上受的傷,站立久了容易疼痛,腰間有些受不住力。
往前十來步就是那座小抱廈,丫鬟一指:“不如去那裡,為防客人進園子賞玩,王妃娘娘命人把裡邊都收拾乾淨了,四少爺略坐一坐。”
三間正房,中間的門虛掩著,丫鬟一推,扶了杭天曜進去,走到隔壁花廳,請他坐在炕上。倒是收拾的齊齊整整,連火盆都籠上了。
“還不快去叫人,留你個兩個何用?”杭天曜煩悶地揮揮手,娘子也是的,不給自己留幾個得力的人。這卻是錯怪風荷了,風荷倒把含秋芰香留給了他使,但她們都是有點體面的大丫頭了,不可能跟著去園子裡當著一群外男的面伺候他,只能在凝霜院裡聽吩咐,另點了兩個十歲上下的小丫頭去。
小丫頭慌忙去了,而且兩個好像有些害怕,都跑了。
杭天曜無聊得打量了屋子一圈,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意,有些刺鼻,便定睛去瞧,屋子裡沒有見到人。但是隨後,就有斷斷續續的鼾聲傳出,他不由吃驚,勉強起身各處轉了一圈,聲音好似從屏風後頭傳出來的,他一手扶了牆,一邊繞過屏風,赫然望見裡間床上躺著一個人,身形大致像是袁少爺,只因他有些微胖,比較好認。
不用多想,杭天曜就知道是婆子偷懶,將人扔在了這裡。他沒那功夫為他計較,抬腳出了裡間,準備等丫鬟來了馬上走。恍惚聽得外邊有人聲,以為是自己院子裡的人來找他,就推開窗子一角。
一共三個小丫鬟,圍著一個紅衣女子說話,竟是凌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