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灰楞楞的天佈滿了幽雲。廊下有丫鬟點上了八角明燈,那燈光如紗,襯得滿院流光似雪。
景知年模模糊糊想,這輩子就這麼守著他吧。
十里景同 外篇 姻緣到…珍珠番外
二月初,陽光正好,細柳抽出嫩芽,桃花在枝頭微微顫。
方是清晨,薄暮微醺,銜香館那扇綠漆大門吱呀一聲由內開啟,出來兩名韶華正好的女子。珍珠穿著湘妃色交襟長裙,頭上只斜斜插了一柄彎月玉簪子,手上戴了從小不離身的碧玉翠鐲,除此之外,渾身上下素淨,面上亦只略略撲了一層粉。
她旁邊站著傾兒,嫩綠色的春衫,烏黑的發,一雙眸子帶些水光,手裡拿著珍珠的行囊,神色卻有些不安。
“姑娘,三少爺替你贖了身,你為何不去宇府,反倒要離開越州?”
珍珠只是黯然笑了笑,“本不是我的,強求亦無用。倒不如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傾兒見著有些急,“可是姑娘,不是說明日才走麼,怎的今日就動身?”
珍珠緩緩往小巷出口走去,“多等一日也不過是失望,三少向來是個果決的,他既託人送來銀兩,便是再無相見之日了。傾兒,你為何這麼著急?”
傾兒聞言,臉色一紅,只是見珍珠已經到了小巷出口,拐個彎便是熱鬧的街頭,她只好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去。
主僕二人僱了馬車,傾兒的神色愈加著急,“姑娘,這日頭高了,不若我們吃點東西再上路吧?”
珍珠看了她一眼,見她目光不斷望向那街頭,心下轉過幾個彎,正欲開口說話,馬車後走出兩人,皆是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卻是郭集志同自己的書童。
傾兒大喜,上前幾步,羞得臉色如蒸熟的蝦子,“郭少爺,你們總算來了!”
珍珠眉間微蹙,“傾兒,這便是你不願太早離開的原因嗎?”
傾兒有些無措,嘴裡卻倔強道,“姑娘,傾兒是為你好。姑娘出身煙花巷柳之地,又是女子,出去難免遭人詬病。郭少爺他待你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珍珠。”郭集志微微一笑,“傾兒說的亦是正理。你若是不願跟了我,那我認了你做妹子,住到郭府如何?”
珍珠神色黯然,一雙剪水秋瞳卻閃著堅定的光,“多謝郭少爺美意。只是珍珠明白,哪怕做了郭少爺的妹子,入得郭府依舊要看人臉色。珍珠雖是小女子,卻也不願被困在一方天地。何況無功不受祿,受著郭少爺的恩,珍珠無法坦然生活。”
郭集志聞言,一臉沉思,目光輕轉之下,見她面色堅定,心裡不由起了幾分敬佩。
傾兒在一邊卻險些急哭,“姑娘!在郭府畢竟還有郭少爺照顧著,外頭那般險惡,你又如何自保啊?”
珍珠抬眸,見傾兒雙眼通紅,她輕嘆一口氣,“世間雖險惡,卻也有良善之人。傾兒,你我相伴六載,你的心思,我都明白。當初是我太過偏執,認定了一人就沒打算放手,害你陪我這麼久。如今……我卻不該再自私,讓你陪著我了。”
傾兒一愣,珍珠面向郭集志道,“郭少爺,珍珠有個不情之請。”
郭集志道,“但說無妨。”
“傾兒六年前便跟了我。如今珍珠要離開越州,卻不知往後生活是難是易,還望郭少爺能收留傾兒,好生照拂她。”
傾兒頓時呆住,藏了數年的心思被婉轉道破,她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心裡內疚萬般。
郭集志微微一愣,卻是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會待傾兒如自家人一般。”
珍珠點頭,見傾兒還一臉複雜,她捏了捏她的手,神色溫柔,“傾兒,你我雖是主僕,卻實同姐妹。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只是,凡事都要好自為之,萬不可任性啊。”
傾兒含淚點頭,半響沒說出話。
珍珠轉身又同郭集志施了一禮,接過傾兒手上的包袱,隨即便在車伕幫助下,上了馬車。
車伕馬鞭一揮,那馬車就骨碌碌朝著城門方向駛去,有微淡的灰塵在青石板路上翻掀,不遠處,早點鋪子的夥計擱好了蒸籠,開始吆喝,街道上,漸漸有趕集的人來往,各個行色匆匆。
傾兒心裡非常不捨,她雖愛慕了郭少爺好幾年,可哪裡及得上姑娘的恩情,她權衡之下,幾欲喊出口,讓那馬車停下。那馬車卻拐了個彎,一眨眼就沒了蹤影。傾兒心裡陡然一空,喉嚨內一堵,再也按捺不住,蹲在地上悶聲大哭起來。
馬車泠泠,緩緩駛到了街道盡頭,珍珠揪著衣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