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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腿在海浪中,鱗片會發光。我只是偶然間遊在淺水中時瞥到過一眼,待我追過去的時候,你已經消失不見。只在沙灘上留下一行小腳印。
回到深海中,我其實已經看不見你的光,但我遇見一條大魚,便騙他說我能。他告訴了白眉,所以白眉就把你一直留在了海邊。每當他快要失去耐性的時候,我就趁著漲潮上岸一次,留下一星鱗片。
就這麼過了幾十年,上百年,直到我終於有了一點點挽回你的把握。”
魔昂停下話語,海浪撲打的水沫已經濺到了我的腿上。我耳邊只是輕輕盤旋著“一點點把握。”
雙火花衛已經略有知覺地醒來,我捅了捅小刃,他也睜開眼。
海浪已鋪到腳下。小刃要走進去,被魔昂伸臂攔住,“等浪再大一點。”
此時天灰突突的,沒了夜卻也不見晨,彷彿時間被滯留在一個點上,它要跨過晝夜定要費一番輾轉。
海浪也被困在一個點上,不再長高。只是淺淺地打到我的膝蓋。這時遊入,雖然會觸地,但應該不會陷入。想來魔昂有一點點把握便敢出海來尋我,此時卻是這般謹慎了。
終於,時間衝破晝夜交替的那個點,一片微光從海際生出,而白茫茫的天空中同時露出了早月的輪廓。只在瞬息間,一股大潮終於蓄勢而至。大家沒再言語,登時遊入水中,順著回流,一直向前。
已經看不到泥地,到處汪洋一片。直到看見一片礁石的尖頂,想到雙火此前所言,才知道已經遊過了灘塗,進入到真正的大海之中。
海天相接處,太陽正一點點浮現。小刃興奮地說:“游到太陽那裡,是不是就到了對岸?”於是他搶在最前,順著朝陽鋪灑在海面上的一道霞光,遊得暢懷。
但太陽漸漸跳出了海面,又跨過當空。小刃不禁有些生了氣,嘟囔著:“怎麼離天邊還是那麼遠,好像一點兒都沒有近。”
好在泡在海水中,能明顯感受到承託,若不是故意,反而都沉不到海底。所以,雙火花衛不曾勞累,當初也沒如小刃那般急性,只是緩緩而遊。雙火還常常換個花樣,只是問我:“怎麼不見你說過的魚?”
我也奇怪,無論是遊在深處還是淺處,都沒有見過一尾游魚。口鼻中感受得到,這海水比記憶中鹹,卻沒有記憶中的腥味。想來,這魔人國的海,果真沿襲了命相微弱的秉性。
不過轉念一想,這方海水的浮托力量如此強大,如果真有魚的話,定會浮到海面上,豈不是全都被鳥吃盡了嗎?
魔昂則一直懸遊在海面以下,我常常只能望到他脊背上傳過來的微光。想來他是在追尋海水中的暗湧。如果不熟悉大海,會以為大海混沌一片,其實海面以下有許多股涇渭分明的暗流。當年住在海底大魚家時,就聽過大魚們說如何用暗流來辨識方向,但他們怕我學會了逃走,所以我只是一知半解能熟悉一小片海底。
魔昂偶爾從深水中游上來,指給我一個大略的方位,然後再沉降下去。我便漂到海面把方向再告訴雙火他們。才傳達過幾次,太陽就已經悄悄劃過了整個天空,垂在我們身後的海際。
小刃回頭看著漸漸沉入海中的夕陽,才明白水天相接不過是種幻象。而太陽終於沉沒之後,那份幻象都不見了,四周灰茫茫一片,單調得倉皇。
瞪著眼睛,看著星星一顆一顆在夜空中亮起來,讓心裡多少有點兒念想。魔昂再次從海面露出頭來,望了一眼北斗又沉下去,似乎方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們只能這麼認為,卻不能說破更不能問,若他說他也在猜,那大夥真要怕了命。
終於,一座小島出現在幽暗的海面上。踏上岸,我又感受到了腳底久違的軟沙。而沙灘盡頭,是一大片樹林,鬱鬱蔥蔥,比魔人城裡的秋木茂盛。白雲犬鑽到林子裡,撲稜著跑了一圈,卻沒驚起任何鳥獸,想來是座空島。
大夥躺在沙灘與樹林的相接處休息。經過一天在海中的漂盪,雙火他們都說沒有胃口,簡單吃了點皮囊中的肉乾,便睡下了。
第二天醒來,依舊漂盪了一整個白天,到晚上尋到一處小島過夜。第三天、第四天依舊如此。漸漸,已經辨不清是第八天或第九天,只是皮囊中的吃食已所剩無幾。這天夜裡再上島時,從步履中,已然看得出各自的恍惚。
小刃尤走在最前,卻突然欣喜若狂地喊叫起來:“這裡有腳印!快來看吶!”
聽他這麼說,雙火與花衛登時來了精神,狂奔過去。我也跑過去,確實看到潮溼沙灘上留有一行淺淺印記。想來這島上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