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問出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他的嘴唇上下翕動著,“對對不起”
我嘶吼著,“我不要你說什麼對不起,瑤兒,你叫我瑤兒!你叫啊!”
“瑤兒”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他緩緩閉上了眼。
傾盡一生,我終於聽到了這夢寐以求的聲音,沒想到,卻是用他的生命換來的。愛新覺羅允祥,我恨透了你,我就是我啊,憑什麼要把我當成別人!
我淚如雨下,在孩子們此起彼伏的哭聲中,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著,“憑什麼”
允祥去後,我命人把瓜爾佳玉箏叫了過來,開門見山道,“你是爺最早娶進門的女人,很多事情,你一定看得比我清楚。”
她瞭然一笑,“福晉,您知道嗎?弘昌的生母不是因為難產而死的,其實,她是被聖祖爺賜死的。”
簡直是難以置信,我不禁瞪大了眼睛,“賜死?怎麼會?”
她點頭,“是啊,是賜死的,這事兒啊,連爺都被矇在鼓裡。當時妾身一直在門外偷聽,倒是聽見李公公說什麼,‘他們兄弟之爭,因你而起’。”
我皺了皺眉頭,“聖祖爺怎會糊塗至此,奪嫡本是遲早的事,跟一個女人何干?”
她冷笑著,“福晉,您想想,如果你是聖祖爺,你會相信你骨肉至親的兒子們明爭暗鬥是為了自己坐的這把龍椅,還是寧願相信只是因為一個女人。天子也有心,不是嗎?”
我嘆道,“是啊,你說得對,天子也有心,也會想方設法的讓這顆心不那麼痛,縱使坐得那個位置再高,也不過是個平常人罷了。”
臨走之前,她突然回過頭來,“妾身估摸著,其實秘密啊,都在那幅畫兒裡面。”
“那幅畫兒”我驟然心中一亮,連聲吩咐月兒道,“去把小路子叫來。”
我裝作不經意地把玩著手上的那串佛珠,“你從小到大一直跟著王爺,王爺書房裡掛著的那幅畫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心裡想必清楚得很,你是老老實實地告訴我,還是我親自去找你的家人來嚴刑逼供,就看你怎麼選了?”
他撲通一下跪了下去,“福晉奴才跟著爺在大婚前去了一趟京郊,在路上碰見十二爺府上的奴才拿著那幅畫兒問路,爺當時就失了態,一直唸叨著什麼‘沒死沒死’之類的話,拽著那人的手猛勁兒問那是誰畫的,那個人說,是是十二福晉”
是她!居然是她!我掏心掏肺地對她好,沒想到,卻換來這個下場。
納蘭筠筱,你何德何能,竟能令他痴念一生?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方佳氏篇:機關算盡
安生,安生,平安一生,這麼個吉祥的名字,卻並沒有為我的兒子帶來好運,自雍正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到雍正九年三月二十四日辰時,這個孩子,滿打滿算才不過兩歲四個月零三天。
安生會爬了,安生會說話了,這一切的一切清晰如昨,可如今,他只能待在那漆黑的地下,偷偷地哭了。
“安生——”我淒厲地喊著,如果這樣做,能把他的命重新從閻王爺那裡召回來,我就是喊破了嗓子也在所不惜。可是,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沒有誰比我更清楚,我的安生,他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手裡死死攥著他的小衣服,很努力地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額娘沒有哭呢,我的兒啊,你看見了嗎?我轉過頭去望著那個神色木然的男人,正看見福晉從身後抱住他,似乎是低聲說了些什麼。我的兒子沒了,她該很高興吧,面上裝出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這會子心裡還指不定怎樣幸災樂禍。
我厭惡地轉回頭去,感覺彷彿再多看她一秒便會髒了我的眼睛,然而就在那一剎那,我聽見爺撕心裂肺的叫喊,“你睜開眼看看玭兒,她還這麼小,你怎麼捨得丟下她?”
我從未見過一個男人會有這樣軟弱的時刻,尤其是我的丈夫在我兒子的葬禮上,抱著另一個女人哭得聲嘶力竭。福晉沒了,這一大家子的女主人,在不過一瞬前剛剛嚥了氣。
這天從早到晚,耳畔的哭聲就從來沒有停過,幾乎是所有人都在哭,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每個人的表演都顯得那麼天衣無縫。
“爺和福晉感情甚篤。”不記得在什麼時候,又是誰對我說了這樣的話,而那時的我心高氣傲,自認為自己年輕貌美,在任何正常男人眼裡,還能比不過一個已經徐娘半老的福晉嗎?可是我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若非親眼所見,我真的不敢相信在這三妻四妾的大環境裡,還會有這樣一段令人刻骨銘心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