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軍閥部隊的團長,更不想當一個小的或大的軍閥!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表兄,請回吧,我們已經走了很遠了。”俞作豫停下步子,終於說出了他們都不願並口說的道別話。
“再走走吧!”李明瑞不忍就此分別。
俞作豫站住了,再也不肯讓表兄陪自己默默地走下去。後面的兩名衛弁牽著馬走過來了,俞作豫從自己隨從的手上接過皮箱,開啟箱子,從裡面取出一件皮背心來,遞給李明瑞,說道:
“這件皮背心請表兄收下,冬天打仗,穿上很方便。”
李明瑞接過皮背心,隨即從自己腰上解下配帶的一支小手槍,送給俞作豫道:
“表弟,你孤身一人去武漢,路上兵荒馬亂的,帶上它護身用吧!”
俞作豫把表兄送的手槍揣在長衫裡,然後和表兄握手互道:“保重”,依依惜別而去。李明瑞和衛弁站在路旁,目送著表弟,直到他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之中……
第三十六回 風捲殘雲 東路軍掃蕩浙江 坐收漁利 白崇禧單騎入滬
總司令蔣介石在辦公室裡轉著,軍靴磕碰著花階磚地板咚咚直響,他的火氣,在胸腔中凝聚著,象一個被扣得緊緊的盛滿水的罐子,被猛火烤著,那氣找不到地方出,眼看就要爆炸了。
“娘希匹!”
他狠狠地咒罵了一句,仍然找不到可以出氣的物件。他的辦公室門窗都關得緊緊的,那羅馬式的壁爐中,火燒得正旺,整個房間裡,象個密不透風的大鍋爐。蔣介石感到裡裡外外都是火。他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玻璃窗,凜冽的北風撲入室內,他這才感到一陣清爽。外面,下著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院子裡的幾株松柏樹,被白雪重壓,枝垂得很低,但樹幹卻依然挺拔,顯得更加傲岸。蔣總司令不是文人,自然不會吟詩賦詞,但這大雪中挺俊不屈的松柏,卻也觸動了他的一種政治上的靈感。
“娘希匹,難道你們都不知道大雪是壓不彎松柏樹的嗎?”
他頗得意地罵了一聲,心中的火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他忽兒感到有些遺憾,過去為什麼不學做詩,如果能做一首賦雪的詩登在明天的《南昌日報》上,那一定是很有意思的,便是連那“娘希匹”也會帶有某種特殊詩意的了。可惜他不會作詩!他平生最得意的一部傑作,乃是他的登龍術《孫大總統廣州蒙難記》,這部書,他還請人作了很大的“潤色”呢。他一邊賞雪,一邊回想著進入南昌以來所發生的使他惱火的一連串事情。
參謀長白崇禧所擬訂的《肅清江西計劃》,執行得十分順利,十一月八日,北伐軍即再度攻佔南昌,九江亦被克復,至此,江西之敵均被肅清,孫傳芳的主力喪失殆盡。蔣總司令即遷總司令部於南昌城內。入城不久,就接到唐生智由武漢發來的電報,呈請將所部擴編為四個軍,由該部原有師長李品仙、葉琪、何健、劉興升任軍長。蔣總司令拿著那電報,真象握著一團炭火似的。唐生智佔領武漢之後,擁兵自重,儼然與總司令部分庭抗禮,其勢已難駕馭。蔣總司令捏著電報,正在發愣,軍長李宗仁恰來司令部敘談,見了唐生智那電報,便不以為然地說道:
“國民革命軍的擴編,應由總司令部統籌辦理,決不可由各軍長恣意自為。唐孟瀟的電報總司令應予批駁,以儆效尤!”
李宗仁的話當然是對的,但是蔣介石卻沉默不語,武漢方面的黨政軍首腦,鄧演達、唐生智、張發奎等,皆不是他的心腹。他如果拒絕唐生智擴軍,很可能激成事變,這對他這位地位還不穩的總司令將是很不利的。他不聽從李宗仁的勸告,批准了唐生智擴軍的請求。此時,蘇聯援助的一批武器裝備已運抵廣州,蔣介石把它全部撥給了他的第一軍,令第一軍在湘、粵兩省同時擴編,反正“水漲船高”,你唐生智擴軍,我蔣某人也擴軍。李宗仁、程潛、朱培德等幾位軍長見了只能乾瞪眼,氣得在背地裡直罵娘。
使蔣總司令惱火的最大一件事,便是關於國民政府的北遷問題。原來,自北伐軍肅清鄂、贛之敵後,廣州國民政府便決定北遷,以配合迅速向北發展的軍事形勢。就地理位置來說,國民政府遷武漢最為適宜。但是,蔣介石卻堅持要國民政府和黨的中樞遷往總司令部所在地的南昌。不久,國民政府和國民黨中央要人宋慶齡、徐謙、陳友仁、吳玉章及蘇聯顧問鮑羅廷等一行十餘人,由廣州抵達南昌。他們並不是到南昌來與蔣總司令合署辦公的,他們的目的是要說服這位個性倔強而又挾持私心的總司令,要他接受國民政府和黨的中樞只能遷往武漢的決定。蔣總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