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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雖然他能這樣辦,甚至不惜蠻幹。可是,麥克依琴提供了方便。他匆匆朝那家餐館走去。這次進門他不再猶猶豫豫。女招待不在那兒。也許他看見——注意到她不在。他在雪茄櫥前站定。櫥後邊坐著那個女人,他把半塊錢放在櫃檯上,說道:“我欠你五分錢。一杯咖啡的錢。我叫了餡餅和咖啡,不知道餡餅就得一毛錢。我欠你一個鎳幣。”他沒有朝後面望。那些男人就在那兒,歪戴帽子斜叼菸捲,老闆也在其中。喬等在那兒,終於聽見繫著髒圍裙的老闆講話了,嘴裡仍叼著煙。

“啥事?他要什麼?”

“他說欠博比五分錢,”女人說,“他要給博比一枚鎳幣。”她的聲音平靜,老闆的聲音也同樣平靜。

“噢,天哪,”他說。喬感到整個店堂都在傾聽。他不想聽卻聽見了,不願看卻看見了。這時他朝門口走去,那半塊錢還擺在櫃檯上,老闆在後堂也能看見,因為他問:“那是幹什麼的?”

“他說他欠一杯咖啡錢,”女人說。

喬快走近門邊了。“拿去,傑克,”老闆說。喬沒有停步。“把錢還他,”他說,聲音平板,仍然坐著沒動,菸圈兒未受行動干擾照樣在他面前翻騰。“把錢還給他,”老闆說,“我不知道他在耍什麼花招,但在這兒能騙得了誰。把錢還他。鄉巴佬,你頂好回農場去,也許在那兒可以花五分錢玩女人。”

現在他踏上了街道,汗津津地捏著那半塊錢,錢幣溼漉漉地沾在他手裡,感到比一塊錢硬幣還大。他在嘲笑聲中走著,出門時就迎著笑聲,那堆男人的笑聲;到了街上他還被笑聲推擁著前進,然後聲音開始越過他,漸漸消逝,讓他腳踏實地地走在地上,人行道上。他和女招待迎面相遇。她戴頂帽子,穿著暗色的衣服,正埋頭疾走,起初沒看見他。停下步了,她也沒抬頭瞧他;她早已瞧見他,看得清清楚楚,就像先前她把餡餅和咖啡擺上櫃檯的情形。她說:“噢,你專門回來還錢給我,當著他們的面,他們還取笑你。哎,真是。”

“我是怕你還得墊錢,你自己,我想——”

“嗯,你呀。別再說啦,行嗎?”

他們面對面站著,卻互不相視。在別人看來,他們活像兩個修士在默禱的時刻巧遇在花園的小徑。“我只是想,我……”

“你家住哪兒?”她問,“在鄉下?噢,說吧,叫什麼名字?”

“不叫麥克依琴,”他說,“叫克里斯默斯。”

“克里斯默斯?這是你的名字?克里斯默斯?喲,真怪。”

在青春期和青春期之後的那些星期六下午,他同其他四五個男孩一起去打獵捕魚,惟有禮拜天在教堂裡才能見到姑娘。她們總是同禮拜天、同教堂聯絡在一起。因此,他沒有機會留意她們。而要那麼做,他會認為是放棄對宗教的憎恨。可是,他和別的孩子在一起談論姑娘。也許他們之中有人——比如,那天下午安排黑人姑娘到鋸木棚裡的那人——知道姑娘的事。那人告訴別的孩子:“她們都想幹,但有時候不行。”別的孩子對此莫名其妙。他們不知道姑娘們都想幹,更不明白還有她們不行的時候。他們各自想入非非,但要是承認不明白後半句就等於承認自己還未發現前半句的事實。所以那男孩談論姑娘時他們總是側耳傾聽:“那種事每月在她們身上發生一次。”他描述自己對這種生理規儀的理解。也許他知道。總之,他談起來繪聲繪色,很能說服人。假若他只把它描述成一種生理狀態,只談他自己相信是怎麼回事,別人絕不會聽他的。可是他畫圖,畫出人體,具體的情形,憑鼻子聞氣味,甚至眼睛觀氣色,就可以發現。這使他們很動情:那短時的毫無辦法的處境既令人心裡癢滋滋的,又叫人垂頭喪氣;那光滑的妙不可言的形狀裡所包藏的慾望,遇上這無可迴避的週期性汙穢,只好甘守寂寞。這些就是那孩子的說法,其餘五個男孩靜靜地傾聽,面面相覷,滿懷狐疑,神情詭譎。下一個星期六,喬沒跟他們一塊兒去打獵。麥克依琴以為他去了,因為獵槍不在。可是喬躲進了牲口棚,在那兒藏了整整一天。再下一個星期六,他的確去了,但獨個兒一早離去,不等別的孩子來喊他。他沒去打獵。他去了離家不到三英里的地方,在後半晌時分擊中一頭山羊。他在一條隱蔽的山溝發現一群羊,於是躡手躡腳地靠近,開槍擊中了一頭。然後他跪下,雙手浸在那奄奄一息的動物所流出的尚溫的血裡,全身顫慄,嘴裡發乾,背部高聳。過了一會兒,他才鎮定下來恢復平靜。他沒有忘記那孩子告訴過他的話,而且真聽進去了。他發現自己能夠忍受血,直接浸在血裡。他彷彿在說,說得不合邏輯但非常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