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為止,我只看到廳上一派的和樂融融,連殿內邊角處站著侍立的宮人臉上都帶有笑意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卻總感覺不安,彷彿那戰場前夕,雖是和風日麗,卻有如天邊隱有暴風暗湧。
太子臉色更為緊張,更添了些無可奈何,叫了一聲:“皇祖母……”
皇太后卻是不管的:“這個新鮮,這個新鮮,好,就這樣……”
寧啟瑤當真拿了那瓷瓶兒,讓它立在自己的手掌心上,偏了頭向太子道:“太子哥哥,怎麼樣?”
她的手纖白如玉,手心更是帶了潤紅,仿如有胭脂潤染,指甲潔白透明,襯著那瑩白如玉的細瓷瓶兒,美得有如潤玉雕就,雖是年少,可身軀卻略俱雛形,清新如荷尖滴露,襯上那亮如明月的雙眸,容色確是更勝那江秦二位。
此時,太子卻是臉有難色,神色凝重,蹲下了身子,身上繡金線的五爪金龍紫袍下襬觸地,雙肘靠在案臺之上,一字一句地對那雀兒道:“去,拔那塞兒。”
他並沒有打手勢,或是指了寧啟瑤那邊。
這雀兒偏了偏頭,在案臺上踱了幾步,慢條理思地用啄理了理羽毛,卻是沒理他。
秦詩芝首先就叫了起來:“表哥,表哥,你那雀兒不管用了。”
說著離席湊近了寧啟瑤身邊,拿了她手心的瓶子,向太子晃道:“來啊,來啊……”
又回頭向江紫初道:“初兒姐姐,你瞧瞧,今兒個表哥是不是要丟個大臉了?”
江紫初聽了她的話,便也離了席,上前道:“太子殿下,這下我可幫不了您了。”
太子卻是不理她們的挑釁,又一字一句地對那雀兒道:“去,拔那瓶塞兒。”
第六十章 美人聚,風雲漸起(6)
那雀兒卻依舊不理,只在桌上如官老爺一般地踱著方步,不時用嵌了黑豆般眼睛的小腦袋回頭打量太子一翻,襯著太子略有些發青嚴肅面孔,很有些喜慶,笑得她們三人花枝亂顫,江紫初更是扶在了秦詩芝的肩頭上,笑得用左手捂了自己的腹部。
皇太后卻是用放在桌旁的錦帕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
至於夏候商,嘴角是有笑意的,卻是沒有聲音出來。
正在此時,那雀兒卻是倏地飛起,如箭一般,倏地來到了秦詩芝的手心裡,一下子就以啄叼起了那個瓶塞子,那塞子塞得並不牢,但這一用力之下,卻是連瓶帶塞兒一起給帶了起來,那雀兒看來極為盡職,要它只拿瓶塞兒,它便只啄瓶塞兒,將瓶子帶到了半空之中,便一邊飛著,一邊腦袋左右地甩動,想把那瓶子甩了下來,如此一來,那塞得並不牢的瓶子便被幾甩幾甩,一下子被甩得跌了下來。
瓶塞兒一開,殿內便散出一股奇香,濃郁清雅,從雀兒飛起,到拔瓶塞之時,不過瞬息時間,那秦江等三位還在笑作一團,如此一來,三人身上都沾上了那瓶子裡飛濺出來的香液。
太子雖離得有些距離,卻也濺了少量上去。
“呀,裡面還有東西?”
“這是什麼,沾著我袖子上了。”
“哎呀,我身上也有,不過,可真香……”
直至這瓶塞一開啟,我心中的懷疑卻是更深,總感覺這雀兒聽指揮得讓人可疑,而這恰巧散在眾人頭上的香水也極為可疑,可聞其香味,也不過是濃縮了的花香而已,此等香水再說了,連太子身上都濺上了,難道他害人連自己都害?
我暗暗觀察太子,一般訓鳥,多是以特定的哨音響聲指揮,要做如此即興的動作,指揮之人更要站於當下才行,唯一能做手腳的,便是太子了,可太子卻是沒有弄出什麼聲響的,他的手上甚至於連斑指都沒有戴,至於兩相配合,一人躲在暗處唱雙簧?在皇太后的宮裡面能做如此動作,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我卻看不出他到底耍了什麼手段。
我望向太子,五爪金龍的玄色衣服將他的身形襯得如修竹一般,衫領之上的纏枝華盛隱隱而光,寬袖揚起,內襯的軟布暗金便露了出來。
桌上的雀兒踱布之間小如蠶豆的眼睛卻是反射了那抹暗金。
我倏地明白了。
不由微微一笑,垂下了眼眸:所謂聰明如人的雀兒,卻是原來如此。
有宮人紛紛拿了浸溼的錦帕給三人擦去身上的液體,幸好這些香水無色透明,三人雖是頭上身上都有濺上,卻因只是香水而已,氣味芬芳,卻是沒什麼大礙。
三人情緒也沒有受到干擾,反而因身上增添了如許的馥郁芬芳而略有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