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嗎?”除了“他”以外,她還沒有聽見加文用別的稱呼提及畢曉普。
“是啊。他顯得很生氣。”
“他也許確實有點……煩躁,”她勉強應付著。上帝,她壓根兒不知道怎麼做母親。她怎麼對付這件事呢?她過去的經歷沒有教會她怎樣對他說話。就她所知,她的父母彼此之間從未說過一句重話。如果加文問畢曉普為什麼煩躁,她該如何回答?
“他還回來嗎?”他的語氣很輕鬆,但注視著她的那雙眼睛卻決不輕鬆。
“回來?你是說今晚?”
“以後永遠。”
莉拉片刻之後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過神來以後,她為加文居然以為畢曉普會一去不回而感到震驚。
“他當然要回來!你怎麼會認為他不回來?”
他又是那樣隨意地聳聳肩膀,但她一眼看出他內心隱藏的恐懼。“他以前就沒有回來。”
“以前?你是指他把你留給外公外婆?”
“是啊。媽媽懷著安琪兒時,他就把我們留在那兒。那時他就沒有回來。”
莉拉凝視著他,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她怎麼可以忽視加文的感覺?她是否只顧體會自己的恐懼和不安,而沒有去注意他的心情?
“坐下來,加文。”她從桌子底下拖出一把椅子,坐了下來,示意加文也找一把椅子坐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順著她的意思做了。他筆直地坐在椅子上,身體僵硬,同時用警惕的目光看著她。“你父親今晚有點煩躁。我們為一些事情爭執得很厲害。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會一去不回。”
“你怎麼知道?”
他這個赤裸裸的提問,顯示了他內心深處的敏感和脆弱,使莉拉感到非常心痛。“因為他決不會就這樣離開我們。我不知道以前是怎麼回事。但我確實知道,他決不會就這樣一走了之,撇下我們三個──四個,”她加了一句,用手撫摸著腹部。“我不知道他當年為什麼把你和你母親留在聖路易斯,但我確信一定是有充份理由的。你有沒有問過你的母親?”
這是一個冒險的問題。因為就她所知,畢曉普的第一個妻子不會說她丈夫的任何好話。
“我問過一次。她說我不應該怪他離開我們──是她把他打發走的。她說他是個好男人,只是選錯了人。我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但她緊跟著就哭了起來,我就沒有再問別的。她說父親不和我們在一起,都怪她自己不好。”
選錯了人?也許,是選錯了妻子?莉拉思忖著。她把這個念頭擱在一邊,留待以後再仔細思考。
“你不相信她的話?”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他又是那樣故意漫不經心地聳聳肩膀,好像他們談論的話題對他並沒有多少吸引力似的。
莉拉想辦法來減輕加文害怕畢曉普永遠消失的恐懼。“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你還記得你父親為什麼決定立刻把你和安琪兒接來,而不是讓你們留在聖路易斯,等嬰兒出世以後再說嗎?”
加文聳了聳一隻肩膀,眼睛盯著他倆之間的地板。“記得。”
“這是因為他認為你們不快樂,你記得嗎?”
“這話是你說的。”顯然,他還不願意相信她。
“是你父親說的,”她糾正他。“既然他這麼關心你們,把你們接來和我們同住,還為我們置辦了這座房子,他就不可能一走了之,把我們撇下,對不對?”
“我不知道。”加文不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但她看得出來,他正在考慮她的話。
“你父親是個出色的男人,加文。他有很強的責任心。你不必擔心他會離開我們。”
“我猜是吧。”他侷促地挪動腳步。“我可以回自己房間了嗎?”
“當然。”莉拉發現加文顯然忘記是他首先挑起話頭的,這使她暗暗感到滑稽。“晚安。”
“晚安。”他“騰”地站起身來,好似出膛的炮彈。
“加文?”他剛走到門口,莉拉把他喚住了。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她,滿不情願的神情幾乎寫在臉上。“即使你父親出了什麼事情,我也會繼續照顧你和安琪兒。你永遠不必為此擔憂。”
“你為什麼要照顧我們?”他問道,同時吃驚地睜大眼睛。
“因為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應該互相照顧。”
站在門邊的畢曉普悄悄往後退去。他又回來了,打定主意要給妻子定下規矩。結果,他正好碰上她在和加文談話。他曾聽別人說,偷聽者永遠不會聽見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