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泠後宅手段了得,可對朝事不甚明瞭,拍拍她肩權當安慰:“乖,阿沅就在這裡陪阿姊,正好想我家阿沅了呢。你不用拘束,阿姊在崔家還算說得上話,沒人敢欺負你的。”
阿沅在心裡點頭,剛剛進門看見有那麼多人在等她,她就知道阿姊的地位在崔家有多高了。連崔家那位長年不見客的老祖宗都讓人給她送了禮,足以說明崔家對阿姊的看重。
兩人就這麼相依偎著坐了一會兒,有侍女在門口請示道:“少夫人該喝藥了。”
阿沅一驚,鬆開阿姊看她:“阿姊你生病了?”
林泠搖搖頭,嘴角露出笑容,指了指自己肚子:“還不到三個月呢,你要做姨母了。”
阿沅視線凝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眼眶漸紅,多麼神奇啊,肚子還那麼平,但裡面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回過神來,趕緊讓侍女進來,盯著阿姊喝完那一碗安胎藥。
“好了,趕了這麼多路,你快歇息吧。明早我帶你去拜見一下老祖宗,有什麼事你就叫院裡兩個丫頭,都是我的人。”林泠喝完藥又叮囑一通,看著妹妹睡過去,她才回了自己院子。
崔景看自己嬌妻回來,趕緊迎上去扶著她腰,“有什麼事就交給下人去辦,正好阿沅妹妹來了,你平日就讓她陪你玩,省得勞累。”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哪能什麼都不做就是玩的?”林泠失笑,揪了下夫君的手背,“阿沅一應的吃穿用度我都安排好了,你回頭幫我尋些醫書來,她就愛看那些。”
“好好好,都聽你的。”
“對了我要給我阿孃送封信去,還有,你給我安排個去嶺南州的信使。”
面對嬌妻叮囑,崔景自然一一答應下來,心想阿沅的分量可真重,有點吃味。
崔家人多事也多,阿沅只是客居,不欲牽扯其中,每日除了陪阿姊說話,再循禮數給崔家老祖宗和大夫人請安之外,餘時幾乎不出門。
就這麼深居簡出十幾日後,阿沅終於收到了京城的訊息——阿父被降職,從光祿卿降為議郎,朝中又有多名官員相繼落馬,阿沅的大伯父忠定伯也在其中。因他被發現與梁王有私下來往,皇帝大怒,當廷發落了他,若不是念在祖上功德,差一些就想抄家了。
朝臣戰戰兢兢,從此明白結黨營私是陛下逆鱗。梁王一派官員更是夾緊尾巴,紛紛打算將家眷送出城去。
阿沅鬆了一口氣,人沒事就好,官職爵位什麼的,都是死物。
她將阿孃的信放在枕頭下,晚間睡下時卻在想,何時才能收到嶺南州的回信?
“阿沅、阿沅……”
誰在叫她?她迷迷糊糊醒過來,模糊的月光透過窗欞,床頭卻有個黑乎乎的人影。阿沅一瞬間清醒,瞪大眼睛縮了縮肩膀。
“阿沅,是我。”
第42章
夜會有情人,崔家風雲起。
阿沅以為自己在做夢,確實也像做夢,她想莫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且還是個夢中夢?遠在嶺南八郡的人怎麼會出現在清城?她捏了下這人的臉,指腹下的觸覺有點糙。
“阿沅,真的是我。”低沉的笑聲打破一室靜謐,阿沅想退開的手被他捏住,被帶著重新撫上他的側臉。
阿沅不敢置信,掩下心頭詫異,壓低聲音吼他:“你瘋了?”往常在林家也就算了,現在他竟然還敢爬崔家的牆?不對,這不是重點,她抽回自己的手。
“你不是在八郡嗎?”
對,這才是重點,身為八郡的守將、晉王的屬臣,竟然出現在千里之外秦王的封地上?
程讓輕嘖了一聲,他夜視力很好,藉著月光將阿沅面上的憂慮看得清清楚楚。
“我想你了。”他話音輕鬆,似乎不覺得自己出現在這裡有什麼不對,甚至將阿沅收回被窩裡的手又小心拽了出來,緊緊攥在自己手中。
秋日夜裡有些寒涼,阿沅只著單衣坐在床頭,被子只蓋在腹部,小腹以上的身子涼颼颼的。但她心裡像窩著一團火,躁意從骨子裡燒出來,將她的臉蛋燻得通紅。
“你怎麼來了?”她語氣不由得低柔了幾分,仔細聽還能聽出其中的羞澀,那是少女獨有的春情。程讓的心蕩了一蕩,上半身微微前傾,唇堪堪停在她額角。
“都說我想你了,岳母突然送你出城,嚇壞我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他輕舒一口氣,“還好你沒事。”
阿沅奇怪道:“你怎麼知道的?”她寫的信裡明明只說自己想念阿姊,來清城住些日子,半點沒提到京城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