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說兩句,就沒臺詞了,總是一轉手就把電話給回她。
她只好安慰李兵,叫他好好複習,爭取去讀研究生。但李兵借了一本託福的書來看了一下,說太難了,他肯定考不過,還是老老實實打工吧。
但李兵又老是找不到工,找到了也幹不長。十一月底的時候,還出了一次工傷,剛在一個什麼廠幹了兩天,就因為用力過猛,操作不當,讓機床上的一個什麼東西把下腹打了一下,當時就疼得站不起來了。廠裡叫了救護車,把李兵送到醫院,沒查出很大問題來,但李兵懷疑他的“小弟弟”受了傷,叫醫生很好地查了一通。
第二天,李兵準備去上班,但廠裡已經變相地把他解僱了,說他受了傷,不適宜再在廠裡做,給他開了證明,叫他去申請一種傷殘救濟之類的資助。李兵只好去申請,居然給批了,每星期有一百八十多塊錢,兩星期審批一次,批了就寄錢來。政府說只要有醫生證明,這個錢可以一直拿下去。
李兵很高興,打電話來報喜:“他媽的,加拿大的錢太好拿了,早知道這樣,老子早就去搞個工傷了。一個月七百多塊錢,我一個人也夠了。等這筆錢拿完了,老子再找一家工廠去賴他們。”
她關心地問:“傷得重不重?”
“你放心,絕對不影響夫妻生活。”
後來李兵找了一家便宜點的住處,從那個550一個月的地庫搬了出來,那家房東很好,說:“既然你女兒去了美國,你也的確用不著住這麼大一間房,你想搬走就搬走吧。”
李兵搬到一個高層公寓裡,跟一個姓劉的青年男子合住,小劉是個基督徒,從香港來的,現在也還沒找到工作,不知道靠什麼生活。他租的是個一室一廳,為了省錢,就把廳出租了,每個月380塊錢。
李兵剛搬去的時候,還比較滿意,說這裡比海倫找的那家地庫強多了。但過了幾天,就開始發牢騷了,說小劉好吃懶做,從來不做飯,還嫌李兵做飯用了太多的電。但李兵飯一做好,小劉就要跑來嚐嚐,一嘗就嘗掉了一大半。
她安慰他說:“加拿大吃的東西不貴,就算他每頓都吃你的,也吃不了多少錢。”
李兵不受她安慰:“吃不了多少錢?我買的幾斤豬蹄,本來是要吃幾天的,他一頓就吃掉了。”
“那你就跟他明說了,說你不喜歡跟人分食…”
“那我怎麼說得出口?我從來就是個講義氣的人。他媽的,什麼基督徒?比一般人還壞。”
她覺得李兵就是要抬反槓,你這麼勸,他那麼說;你那麼勸,他這麼說。所以她也懶得勸了。他打電話發牢騷,她就哼哼哈哈地聽著,不表態。
美國這邊感恩節的時候,李兵又去美國領館簽了一次證,因為他聽別人說感恩節期間比較好籤證,但他又被拒簽了。更不幸的是,過了一段時間,醫生也說他傷好了,不肯再開證明讓他去領救濟了。
她聽說了,就又給他寄了些錢過去。李兵問她們聖誕節在哪裡過,她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她很想回加拿大跟父母弟弟一起過,也很想呆在美國跟BENNY一起過,但她知道這兩個
地方可能都去不了。
她弟弟已經買了新房子,十一月中的時候搬進去了。她叫她弟弟不要把新地址告訴李兵,也不要在電話本上列家裡的電話或地址。她弟弟的兩個小孩換了學校,她弟媳也換到另一家眼鏡店去工作,她弟弟的工作沒辦法換,但李兵也不太知道她弟弟究竟在哪裡工作。這樣一來,她弟弟一家就不再是李兵手裡的人質了。
但她也就不能帶著咪咪回弟弟家過聖誕了,因為她不想讓李兵知道她弟弟的新住處。如果她回了加拿大,不到李兵那裡去,就住在弟弟家,好像又說不過去,李兵知道了,肯定要伺機報復。她現在還沒跟李兵離掉婚,如果李兵知道她去了弟弟家,而不去見自己的丈夫,也許可以告她拐帶孩子。
但是如果她呆在B城,她也未必有機會去見BENNY,因為咪咪放假了,她不能把咪咪一個人放在家裡,自己跑去會BENNY。所以她決定聖誕節帶咪咪去華盛頓和紐約玩,這樣就可以不必去加拿大見李兵,對BENNY那邊也有個交代。
李兵聽說她們不回加拿大過聖誕,非常生氣,但也毫無辦法。他沒美國簽證,來不了美國,如果她們不回去,他只能乾瞪眼。
但他在什麼地方打聽到,說旅遊簽證在美國只能呆半年,就半開玩笑地威脅說:“好啊,你們躲著我。但別忘記了,咪咪在美國只能呆半年,她的旅遊簽證到期了,你不送她回來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