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別盡做無聊的事。怕疼,我就不會徒手接那把劍。”
我說:“我就說嘛,一看就是劍傷。”
宮月孺子不可教似的搖了搖頭,徑自走去二樓的客房,客房明顯被反鎖,宮月抓著門把使勁推拉推拉,最後死心地改推為叩,屋裡立馬有人來開門。那是玄逸。
我在玄逸掩門時及時從縫裡擠了進去,宮月問玄逸幹啥鎖門,玄逸說:“這不得防著居心叵測的人嘛。”他說這話時,餘光朝我一閃一閃。
這真是天大的誤會,我何時成了居心叵測之人自己還一無所知?
軟榻上的元姬被千結繩綁了手腳,幾乎被死死釘在了榻上,仍處於昏睡狀態。我問了宮月好幾次,他是在哪裡抓到元姬的。他只含糊的告訴我:“遠在千里之外的可怕地段。”
宮月對昏睡的元姬說:“對洛陽,你到底要做些什麼呢?”
元姬竟也應道:“我在等一場雨,一場,天數中沒有的傾盆大雨。”
之後,宮月不論問些什麼,她都不再說話。
我問宮月:“她怎麼了?”
宮月說:“她的心裡寄存著另外一樣東西,在那件東西沒說話前,元姬就還是元姬。”
我說:“那個東西是‘狼母’,對嗎?”
他說:“是狼母的眼睛。”
次日第一縷陽光照進窗軒時,也傾瀉來了涼涼秋雨。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元姬說的那場天數中沒有的傾盆大雨,但最近總是下雨倒是事實。我將頭探出窗外,從錢囊取了一錠銀子,朝樓下剛走了沒多遠發現下雨又折回來的宮月的腦袋砸去,這次瞄準的到位,能砸到他的腦袋是不爭的事實,正當我沾沾自喜時,宮月徒手接住了與腦袋近在咫尺的銀子,而我及時托住了下掉的下巴。
他抬頭望過來:“幹什麼?”
我說:“沒幹什麼,生辰薄禮,一錠銀子。”
他半眯上一隻眼睛,好像意識到沒空理我,走進客棧拿了把傘就風風火火的走了。我想,明年他生辰,一定能砸到他的腦袋。
客棧的屋子裡正處於三足鼎立之勢,宮月怕玄逸帶跑元姬叫我留下看住他倆,宮月又怕我加害元姬留下了玄逸保護她,走中庸之道的宮月跑出去辦事,客棧裡的我與玄逸就展開了全面冷戰,時不時又會有區域性小熱戰,躺在軟榻上的元姬就是矛盾導火線。
這樣的我們,全然沒有想到伴隨風雨而來的危機。那真的是永生難忘的一場雨,天數中不被允許的一場傾盆大雨。而在一切都已經發生的時候,我們才在毫無徵兆的錯愕中瞭解到這些。
莫約酉時,天色提早昏黑,天際突然一聲爆破,眺眼望去,高達萬丈的水光驟然間傾瀉而下,水中露出一條龐然大物般的水蛇,動尾席捲風雲,洪水掃射屋舍,這一幕幕就像十年前的江州水患,黑龍戲水。
雨天空寂的市井一時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爭相揹著行囊離開,我一出客房,就見站在扶手邊的老法師拄著法杖說:“沉睡了三百年的水虺,終是在今日甦醒了。”
元姬睜開眼睛,她的聲音比冬日的冰雪還要寒冷,比天山上的冰川還要刺骨,她說:“從邱水鎮開始,我會全部毀滅掉,吞噬掉,連同你一起。尹郎,你要陪我一起下地獄。”
第三十五章 劍刃尾聲
“元姬,你在說什麼?”玄逸從繡墩驚起。
“玄逸,幫我解開繩子。”元姬的聲音如同絡繹不絕的秋雨,溫柔地穿透耳膜,魅惑到人的心裡。她閃爍的赤瞳牽引了玄逸的思緒,在他的情根處種下深深的蠱,這樣的玄逸,淪為了妖蛇的僕,聽的,是妖蛇的指令。
元姬說,幫她解開繩子,所以玄逸就要幫她解開繩子。
“臭道士!”我喊道。
我企圖用我的聲音打亂元姬的指令,事實上還是很有效果的。所以元姬用定術將遠在門框邊上的我定了身法,我走不動路,也喊不出聲,我的手停在提鞭子的動作,什麼也做不了。
千結繩脫落在地上,元姬將赤瞳隱下,玄逸無力地昏睡過去。她在他的脖上掛了一條佛印護身符,帶著生機與神思俱無的雙目,擦過我的肩,行走在滾滾長廊,消失在不知深處的盡頭。
儘管水患還未波及我身處的這家百年客棧,可我已經聽到十里外的水聲濤濤,與歇斯底里的哀嚎。對於這場遷怒的洪水,我該做些什麼?又能做些什麼?
“阿容?這是怎麼回事?”十九再一次神通廣大的找到了我,每每都在如此緊要的關頭。
我張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