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皮的披風,比之十年前,嬌美俏麗的面孔多了幾分端莊雍容之氣。
馬車一直駛到影壁才停下,車簾捲起,齊無傷跳下車來,箭袖薄襖尋常裝束,虞劍關見了,忙迎上前來,道:“王爺可回來了……”
話音未落,卻見齊無傷回過身去,伸臂親自將一陌生少年抱了下車,又有一半邊臉戴著面具的文士,隨後而出。
看著那少年雙足落地,卻還牢牢牽著齊無傷的手,虞劍關不禁皺眉。
齊無傷笑道:“劍關,這是穆子石,你們見過的,還記得麼?那年在洛皇后的兩儀宮裡,便是他幫我解圍,出了個極難的對子,打發走了朱家千金……”
虞劍關冷冷打斷道:“王爺一向不喜歡詩文辭賦,臣妾自然也就忘了什麼對子不對子的。”
說著一雙星丸含露的眼利剪般掠向穆子石,只見他長身玉立,穿著純黑色的貂裘,一張臉蒼白如雪,帶著些病容,卻矜貴清華得莫可逼視,而那雙眼睛……那雙眼睛的線條形狀竟有幾分奇異的熟悉感……
虞劍關心中悚然一涼,指甲已刺痛了掌心,這個人的眼睛像自己!或者該說,自己的眼睛像他……除了那魔鬼一樣的墨綠色瞳仁。
感覺到虞劍關的目光,穆子石含笑點了點頭:“見過虞小姐。”
執禮毫無恭敬之意,嘴角雖有一抹笑,言語卻是淡淡的疏冷。
虞劍關扶著一旁侍女的手,緩緩道:“穆公子官居何職?前來雍涼可是助我們王爺守城?”
穆子石一笑:“草民無品無職,但助王爺守城,倒是可以的。”
敵意硬碰硬,砸出火光四濺。
齊無傷聽不下去了,溫言道:“子石,叫三嫂。”
虞劍關怒道:“王爺!”
自己做姑娘時是虞大將軍的獨女,除了宮裡的公主們,宸京城裡是頭一份兒的尊貴,比及嫁人,是烽靜王世子正妃,現如今是西魏王的正妃,這穆子石是個什麼東西?不過當年慧純太子的伴讀罷了,若真敢叫自己一聲三嫂,自己拼著傷了齊無傷的臉面,當場也要令人將他打出去!
穆子石心中冷笑,卻親親熱熱的喊道:“三嫂!”
他的讀心術差一步就是真妖怪了,虞劍關那點兒小心思明晃晃的連瞎子都瞧得出來,穆子石豈有不明之理?他性子本就不厚道,別人待他好,他還得掂量著這好裡有幾分真心,虞劍關如此鄙夷且懷恨,他自然是能氣則氣氣死最好。
只不過說也奇怪,穆子石自問素日城府極深,喜怒絕不形於色,什麼委屈都能忍,什麼苦楚都能挨,便是在禽獸如哥舒夜破的手裡,亦能苦忍熬過了三年,但不知為何,在虞劍關面前,卻一絲一毫的不願忍、不願挨。
心中有個絕不肯宣諸於口,甚至想都不敢多想的極為傻氣而自私的念頭,這位虞小姐這位西魏王妃,搶走了本是自己的齊無傷。
聽得這聲三嫂,虞劍關一愕,隨即面色都紫漲了!穆子石冷著臉垂著眼睛,也是連裝都懶得裝。
齊無傷嗅到空氣中莫名而來的火藥氣,心中著實不解,卻只得嘆道:“劍關,吩咐收拾間屋子,給子石暫住幾日罷!”
虞劍關一聽暫住,登時消去幾分怒意,正色道:“那就住後花園東花廳的三間屋子罷……”
看了看穆子石,見他竟然毫無怨懟之色,反而眼睛裡滿是純淨瑰麗的笑意,稍覺詫異,忍不住尋釁道:“再說那裡適合病人住,一來養病清靜,輕易沒人打擾,二來離中院兒前廳都遠,也防著病氣過了人。”
穆子石心情似乎突然好得不行,也沒反唇相譏,只輕笑道:“虞小姐多慮了。”
齊無傷不欲當著一群下人的面給自己的王妃沒臉,便答允道:“東花廳……也好,反正只是小住幾日。”
虞劍關抿著嘴微微笑了,她笑起來宛如少女時,楚楚動人,別有一番靈秀嬌豔的風姿,道:“我已備下家宴,都是王爺愛吃的,王爺一路奔波,今晚可得好好鬆快鬆快。”
齊無傷點點頭,看向穆子石:“你……”
穆子石笑道:“既是王爺家宴,我就不擾啦,再說我病未痊癒,跟陸先生在後面花廳用些就好。”
齊無傷也不拖泥帶水,讓管家挑幾個僕從丫鬟領著穆子石與陸曠兮去東花廳,道:“子石能吃些什麼,先生想吃些什麼,儘管吩咐下人讓廚房做就是。”
停了一停,道:“好生歇會兒,晚些時候我過去瞧你們。”
陸曠兮跟穆子石朝夕相處數年,對他脾氣也有了些許的清醒認識,一